第17章-《仰望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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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吃过饭,许宿野打电话叫助理过来拿房卡,很快助理就把东西送来了。

    时绿让许宿野去她住的地方睡。

    晚上十一点钟,他们两个各自洗了澡,躺在床上,中间隔了很远的距离。

    卧室没开灯,深色窗帘遮得严严实实,没有半分光亮。

    黑暗中,他们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。

    时绿抓住了许宿野的手,然后慢慢移到他身旁,微凉的指尖在他身上游移。

    许宿野想回应,可刚要碰到她,就被她推开了手。

    他只能继续躺在那里,假装是个没有感情的偶人,任由时绿亵-玩。

    她玩了很久,最后却不让他碰,自顾自躺在一旁睡下。

    许宿野强撑着起身,说了声“我去浴室”。

    之后却被她拉住。

    “在这,我要看。”她语气懒散。

    许宿野沉默,重重地呼出一口气,“要开灯吗?”

    “要。”

    他打开床头灯,在昏暗的光亮中,目光灼灼地看着她,既开心又觉得羞耻。

    时绿抱着枕头,坐在旁边认真地看,把这当成一场电影欣赏。

    “你好像比之前瘦了。”

    “腹肌很好看。”

    “没变小。”

    她平静的话语让他面红耳赤,最后没坚持多久。

    许宿野把床上收拾干净,然后去洗澡。

    他回来的时候,时绿已经睡了。

    时绿最近很奇怪,有时候困得恨不得睡一整天,有时候却精神不已,好几天都不需要睡觉。

    许宿野在她身边躺下,跟她保持二十公分的距离,在黑暗中默默看她。

    她好像没怎么变,又好像变了很多。

    依然跟以前一样冰冷,傲慢,有着奇怪的癖好。

    却总让他觉得哪里奇怪。

    今天她为什么会那么问呢?许宿野很在意。

    午夜雷声轰隆,刺眼的白光劈在窗帘上,将卧室短暂地照亮。

    许宿野知道时绿害怕打雷,往她身边挪了挪,轻轻把她抱进怀里。

    时绿又陷入了回忆的梦中。

    又是她一个人在家,外面电闪雷鸣,她午夜做噩梦醒来,看着漆黑空荡的屋子,以及被闪电投射到窗帘上的狰狞树影,有些害怕。

    不知道有谁可以找,就给许宿野发了消息。

    时绿:【你一个人在家吗?】

    许宿野很快回复:【嗯,怎么了?】

    时绿:【没事。】

    许宿野:【我来找你。】

    时绿:【我给你开门。】

    那时许宿野本来已经睡下了,却被雷声惊醒。想起时绿害怕打雷,就抱着手机等,想着或许她会需要他。

    怕睡着,他光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等,果然等到了她的消息。

    后来许宿野冒着大雨来陪她,在她的房间留下。

    他就那样坐在落地窗边,目光一如既往的温驯专注。像是破败小巷里,雨丝朦胧间,最后一盏昏黄的灯。

    他说会一直陪着她,让她不要怕。

    她没回话,躺在床上,睁着眼睛看天花板。

    过了很久都睡不着,她问他在干什么。

    他说在看月亮。

    可外面下这么大雨,云层深厚浓黑,哪有月亮。

    她这么想着,后来渐渐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即使是睡着,时绿也能感觉得到,许宿野好像一直在看她。

    接下来,梦里的场景忽然一转。

    时绿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一座光秃秃的悬崖上,天空都好似近在咫尺,伸手可触。

    头顶一片昏暗朦胧,乌云翻滚,雷声阵阵。

    脚下是汹涌波涛,深黑的海,撞击着悬崖,声音沉闷。

    梦里的她坐在山巅,发丝被冷风吹乱。

    “许宿野?许宿野?你去哪了?”

    她边喊边四处寻找,却找不到他的身影,视野所及之处全是漆黑。

    之后,时绿走到悬崖边上,费力地往下看,劲风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。

    黑暗中的浪潮,像是一头巨大的野兽,拥有可以吞噬一切的力量。

    海水中,有一弯影影绰绰的红色月亮泡在水底,边缘呈现出诡异的锯齿状。

    时绿抬起头,却没在天上看到月亮,只有悬崖下,海里才有。

    许宿野说要看月亮,是在看海里那个吗?

    是要跳下去,才能看得更清楚吗?

    许宿野安静地看着时绿的睡颜,想等雷声停下再睡,以免她被吓醒的时候,他却睡着了。

    黑暗中,时绿的手机忽然亮起。

    许宿野下意识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池越:【药按时吃了吗?】

    如果是其他消息,怕时绿知道了生气,就算占有欲作祟,许宿野也一定不会点进去看。

    但那人提到了药,让他很在意。

    时绿在吃药吗?

    可他完全不知道。

    许宿野没怎么犹豫,就用时绿的指纹解了锁。点进消息,发现那个备注叫池越的人,每隔一周都会发来一条:【药按时吃了吗?】

    时绿也每次都回复:【嗯。】

    许宿野退出消息,把这条消息标记成未读,重新将手机放回原处。

    默默盯着时绿看了一会儿,之后,他帮她盖好被子,悄悄起身出了卧室。

    用手机手电筒照着,他开始在屋里找药。

    时绿的东西还没怎么收拾,基本都放在行李箱里。

    药都被放在一个白色的透明塑料箱里,被他轻易找到。

    只是药量很多,看上去像是囤积了很久的。

    许宿野拿出其中的一个,借着窗外闪电的光,看清了上面的名字。

    阿立哌唑口腔崩解片。

    他努力睁大眼睛,重新看了好几遍,确认是这几个字。又翻到使用说明那里,看清了这个药治疗的症状。

    像是突然被抛进冰湖深处,窜起的寒意几乎让他整个人崩溃,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轻-颤。

    他半跪在冰冷的地上,大脑一片空白,过了很久才从手脚冰凉的状态中苏醒。

    许宿野在药箱里找到了取药单,每周一次,病人名字一栏写的是“时绿”。

    她一直有按时取药,但从来不吃。

    那一刻,许宿野在心里痛苦地想着。

    如果今天发生的一切,都是一个梦该多好。

    他宁愿她没有跟他结婚,也不愿意她生病受苦。

    许宿野勉强压下喉间的哽意,艰难地完成一个吞咽的动作,然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,把所有东西放回原处。

    回到卧室的时候,他隐约听到了时绿的声音。

    许宿野轻轻应了声,却没听到回应,这才发现,她是在梦呓。

    她拧着眉,满头的汗。

    “许宿野你不是说看月亮吗?这里好黑。”

    “月亮呢?哪儿有月亮?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很慌乱,是显而易见的无助。

    像是无数锋利的碎玻璃扎进心里,许宿野紧绷着的弦忽然就断了。

    他颤抖着走过去,紧紧抱住她,闭上眼睛,可还是有冰凉的液体流出来。

    “月亮在这里,在这里,别怕。”他哭着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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