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⑥章—7-《半妖司藤(热播剧原著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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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动物断了一条腿,只会变瘸,但我不一样,我脱胎藤木,断枝亦可成荫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,我分体了。”

    秦放的喉结滚了一下,垂在腿侧的双手不受控地轻颤,明明想说什么,脑子里却一片空白,司藤接下来的话,飘飘的,那么清晰,却又那么远。

    “我和白英,谁也不是真正的司藤。

    我们都只是那个叫司藤的妖怪的……一半。”

    也许每个人心中,都会有个矛盾的小人,向东,又想向西,抓起,又想放下,左拥,又想右抱。

    因为做不到,因为世间从来就没有所谓不负如来不负卿的“双全法”,所以要克制、收敛欲望、内外煎熬,尔后迈出艰难的一步。

    在这一点上,也许妖真的是更低等,针锋相对到走投无路时,没什么顿悟取舍,只是简单粗暴的……悍然分体。

    1910年精变,唯丘山马首是瞻二十余年,到邵琰宽教她读书识字初开混沌,再到一路东逃遍阅典籍,及至后来的百乐门舞池重逢,如梦似幻乍醒还迷,内心天人交战,从无止休。

    这种挣扎,在邵琰宽戏园求婚的那一夜达到了极致。

    那时候,她住在霞飞路上法兰西大饭店的套房,依稀记得,事情发生时,她正在对镜卸妆。

    西式的化妆台,雕花繁复,线条流畅典雅地像欧洲乡村的田园女郎,镜子边缘镌刻着秀气的洋文,镜面映出的却是中式的美人,手边一块素白绢帕,裹着玫瑰香枝,是怕尖刺扎了美人手,还是怕泄了包藏的祸心?

    她抽出绢帕,放在嘴唇中央轻抿,又随手弃在一边。

    无意间再看,印下的那枚胭脂唇印,像是突然化作上下翕动的一张嘴,绢面上诡异地凸起耳眼唇鼻,细碎的絮语声像是虫子,从天花板、门缝、窗下蠕蠕不断爬进来,喋喋不休劝她:嫁给邵琰宽,不要再做妖怪,妖怪有什么好,被道门追杀,被众人嫌恶,活到千年万年,不如一世红尘及时行乐,老话里都说,只羡鸳鸯不羡仙……

    陡然抬头,镜面里又是另一个愤怒的自己:妖怪就是妖怪,白素贞怎么样,千年道行,只为一晌贪欢,永镇雷峰塔,人和妖,本就天定殊途,妖怪就是妖怪,学什么谈情说爱?

    再说了,邵琰宽这个人究竟怎么样,青城现形那一次,你看的还不够清楚吗?

    几句甜言蜜语,就让你迷了心性昏了头?

    脑子里轰然作响,似乎下一刻就要炸掉,狂躁之下,她抓起那块绢帕用力撕扯,一时扯之不动,又随手抓起水杯砸向镜面……

    就是在那个时候,眼前陡然一黑。

    一明一暗,只是片刻之间,她手臂微微颤抖,双手扶住化妆台的边缘剧烈喘息,忽然发觉……有些不对。

    就在自己身旁,还有另一个喘息声。

    这陡然间的发现让她心如擂鼓,僵了许久之后,缓缓转头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身旁的那个女人也慢慢侧过了脸。

    一样的穿着、妆容、发髻,甚至嘴唇上因为抹拭绢帕而部分脱落的胭脂,都如出一辙。

    同样的眼眸,映出的,是同样的面貌。

    原来,后来那个女人改了个名字,叫白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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