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二 出事儿了-《乌衣巷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唉,从古至今,婚嫁都不愧是女人的职业杀手。

    替老太太更衣洗漱之后,又伺候她吃了半碗细面,看得出老人家心里挂着事儿,没什么胃口,小七也没敢开口强求,让青薇扶她去了西屋,大太太和几个哥儿和姐儿早在那边候着了。

    老太太进西屋后,小七赶紧唤来红芍,让她去伺候孙媪用饭,再者,几个跟去长宁的大丫头也得顾及,让青莲吩咐小厨房把饭端进耳房让她们赶紧吃,看这态势,大公子送来的不是什么好信儿。

    老太太的内屋,算上孙媪和小七,一共八个人听差,青薇跟老太太去了,红芍伺候孙媪,剩下几个正在吃饭,青莲她们几个是外屋的,一般不让进屋伺候,添茶倒水这事只能落到小七头上,端着托盘袅娜而行,刚走到西屋门口,手还没碰到帘子,就听里边突然爆出一声嚎啕,吓得小七打了半个哆嗦,这是谁?出了什么事?

    在门外分辨了半天,才从一阵阵抽泣声中辨出是大太太的哭声——老太太的大儿媳。

    “我可怜的女儿,怎么就这么没了?这才嫁出去几天啊——”大太太哭得肝肠寸断。

    小七听罢心里也是一惊,大太太统共就两个亲生闺女,九姐儿成君还没出门子,嫁出去的只有四姐儿少君,可少君身体一向健康,怎么会突然没了?

    “我要去问问李家,我儿做错了什么,竟让他们如此苛待,病了也不给好好找大夫。”大太太嘶吼着,完全没了平时的持重,说话间,人已经冲到了门口,刚把帘子扯了半开,就让九姐儿成君给拽住,刀子般的眼神却没能收住,正好与帘外的小七撞个正着,看的小七心底一阵战栗——当真是十二分的怨恨啊!

    “还不快去拉住你母亲。”老太太见大儿媳实在不像样儿,示意一旁的孙子家禄赶紧上前劝止。

    家禄是庶出,本就有些惧怕大太太,不大敢上前,只在两步远的地方嘤嘤劝了两句,大太太正是悲恸无处散的时候,又舍不得把邪火发到自己女儿头上,家禄过来的巧,全都一股脑招呼到了他头上,又掐又打,嘴里骂着他们这些不中用的兄弟,姊妹让人糟践死了都不给她撑腰,云云。

    这话其实更多是说给堂上的老太太听的。

    老太太也不吱声,由着她去骂,只是随着她的怨话越来越多的指向亲家,尤其指名道姓说出什么秦川李氏这种话,老太太再也忍不住,啪一声把手边的茶杯划拉到地上,大太太还是很惧怕这个婆婆的,声音戛然变小,嘴上也不敢再不干净,手上却仍旧断断续续地抓挠着家禄。

    “印哥儿信上说得清清楚楚,少君是在北上的途中染了时疫,拖病不治,到羊城时已经来不及,李家也动用了关系,请了顺亲王的随行太医,还特意把印哥儿请去坐镇,就是怕咱们不知内情胡乱猜疑,你不信旁人,还信不过自己的亲儿子?再说,李家姑爷当初并不同意让少君到羊城随军,你是怎么撺掇她的?非要她去,如今出了事到成了人家的不是!换做别家容得你骂几句解气,李家是什么身份,岂容你胡言乱语?!”老太太严词厉色,十足的威严。

    大太太的气势立马弱了几分,腿一软,坐到了地上,小七赶紧把茶盘放到一旁,帮着成君一道去扶地上的人,怎奈两个姑娘力气小,硬是没拽动,好在家禄搭手,这才把大太太扶到椅子上。

    大太太一入座便嘤嘤哭了起来,“我可怜的女儿,才成婚几天,夫君就急着离家,一走便杳无音信,身前也没个长辈照应,大老远随军过去,病末都没能见上夫君一面……”

    老太太听了这话,眉头皱的更深,“闺女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,你哭闹,也是人之常情,我不好说你什么,眼下屋里都是你东府的人,也不怕你说些没边沿的话,可出了这个门,你就得管住自己的嘴,咱们姑娘不得宠,有怨气,这都是后院闺房里的私事,姑爷卫国戍边却是公事,自古就没有因私废公的道理,你这些怨气话若传了出去,由着人添油加醋,败了亲家的名声,李家定然要怪咱们不识大体,让京里知道,又会怎么想?咱们家跟李家的姻缘是过了当今的口的,若非老爷子用命挣来的面子,李家会同意与咱们结亲么?虽然姑爷不是秦川嫡脉,可手里也实打实握着兵权,京里的那些个公侯世家哪一个不想攀这门亲?”叹气,“我有心让你进京劝劝少君,让她多忍耐些时日,姑爷年少,正是挣功名的时候,没有时间陪她说些个小儿女的心事,你倒好,撺掇她去羊城。”轻重缓急都分不清,简直是朽木不可雕!

    又听了一阵儿,见孙媪进来,小七赶紧朝青薇使个出去的眼色,顺道还把几个哥儿和姐儿也领了出来,大太太到底是将来的当家主母,小辈们在,老太太不好发挥,于大太太面子也不好看,不如大家都出去省心。

    婆媳俩这一谈就谈到了掌灯时分——

    孙媪回内屋时,小七正跟青薇收拾床铺,见她进来,忙给她让座、端茶。

    “还没完?”青薇把茶捧给孙媪,小声示意了下西屋的方向。

    孙媪摇头,也是渴急了,三两下就把茶水喝干,青薇忙接过去续。

    小七收拾完床铺,从床边小几上拿起一只碧绿的小瓷瓶送到孙媪手里,“孙妈妈,这是刚让红芍配好的药膏,听彩绢说您路上起了热疖,里边多放了些梅片,一会儿让青莲她们伺候您抹上。”

    孙媪接过药膏,眼睛却盯着小七不放,见小七有些不自在,方才收敛了些,“姑娘是个聪明的,又贴心,将来一定能得夫婿疼爱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这个孙媪一向高冷无情,怎么突然说出这么八卦的话来?“妈妈说笑了。”没法子做其他表示,只能学着青薇她们的忸怩羞涩——动作难度有点高,不过勉强还算能入眼。面子上虽羞涩,心里却隐隐在思索这八卦的源头,莫不是老太太对她有了什么意向?

    “我不说笑的。”孙媪下状似无意,却意有所指道,但又没再深入,只用下巴示意一下西屋的方向,“你过去照看着点,老太太累了一天,心里也难过,你多劝着点。”
    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