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章坦诚心迹-《江北女匪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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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好一会儿,辰年面上的震惊之色才逐渐退去。事情突然成了这个模样,她既觉难堪又觉后悔,心中已是乱作一团,偏又不愿向封君扬示弱,只得用被子裹紧了自己,低垂下头,不言不语。

    封君扬把药碗放置一旁,安静地看辰年片刻,伸出手去轻抚她的散发,低声道:“辰年,没有什么比生死更能照清人心,你心中是否还爱我,你比我更清楚。所以不要说昨夜里你是神志不清,才会和我那般。那才是你的真心,被你强行压制的真心。”

    辰年默得片刻,冷声说道:“封君扬,你出去,我想自己待着。”

    这个时候,封君扬怎肯轻易离去,他非但没走,反而从床边换坐到脚踏上,凑近了她,道:“辰年,我们活在这世上,已是这般不容易,既然彼此相爱,为何还要相互折磨?”

    辰年被他迫得无路可走,猛地从床上撑起身来,盯着他怒道:“我爱你,没错,我爱你。不管别人怎么瞧不起我,不管你怎么算计我,我就是没有出息,我自己犯贱,我就是喜欢你。封君扬,你得到这个答案,可是满意了?”

    她努力地瞪大了眼,可即便是这样,眼中还是现了泪光。

    封君扬含笑看她,温声道:“不满意,你总得嫁了我,再给我生上七八个孩儿,和我白头到老,我才能满意。”他伸手去抹她眼角的泪,声音柔和而坚定,“谢辰年,你嫁我,好不好?”

    辰年怔怔地看他,他很少这般连名带姓地叫她,她不禁怀疑是自己听错了,哑声问他道:“封君扬,你要娶谁?”

    封君扬弯唇微笑,答道:“谢辰年,封君扬要娶谢辰年,他不娶什么贺家嫡女,不娶什么王女遗孤,他只娶江北女匪——谢辰年,那个在飞龙陉中,劫了财又劫色的小女匪。”

    辰年愣了片刻,强自咧嘴笑了笑,眼泪却是刷地一下子流了下来:“封君扬娶不了谢辰年了,他们两个已经走得太远,早就回不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回得去!”封君扬用拇指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,淡淡说道,“只要方向对了,不管多远,我们总能再走回去。难道还有比生与死的距离更远吗?我们一步步地走,你若是觉得辛苦,那就站在原地等我,让我去寻你。”

    话到一半,辰年已忍不住伏倒在床上,呜呜地哭了起来。封君扬安静地坐在那里,任由着她哭。直到门外有侍女轻声禀报说药已熬好,辰年这才吓得停住了哭,又觉丢人,索性缩回了被中,将自己蒙了个严实。

    封君扬瞧着她笑了笑,起身去门口将那药汤端了回来,扯开被子,与辰年说道:“快些喝了,补气血的。”

    辰年分明记得之前已喝了一碗,不由得奇道:“怎的又喝?刚不是才喝过吗?”

    封君扬淡淡一笑:“既然怕吃药,以后就不要去逞英雄,受这么多伤,只喝这些,算是少的了。”

    辰年不疑有他,接过碗去一口喝尽了那药,又道:“你当我愿意去拼命?你说顶多半月就回,结果二十天都没到,眼看着宜平要丢,我能怎么办?”

    封君扬淡淡说道:“丢了就丢了,用得着你拿命去拼?你少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,你不就是想死了就死了,也算是为我而死,我怎么也得记你这个情,把你寨子里的那些人和流民全盘接下,好生安顿他们。”

    辰年被他说中了心思,一时没话辩驳,只嘴硬道:“才不是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笑笑,并不与她争辩。

    辰年也不想再提此事,便就询问封君扬眼下战事如何。封君扬简单地与她说了几句,听她又问鲁嵘峰与朱振等人的情况,便就答道:“倒是都逃回来了。”他停了停,看辰年一眼,忽地问她道,“温大牙与傻大呢?怎的不见他们两个。”

    辰年猜他们两个该是遵照她的吩咐往北边逃了,坦然答道:“我临出城前给过他们两个交代,若是天亮还回不来,就叫他们两个先走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虽早已猜到,可听她这话,心里还是难免有些不舒服,便就问道:“你会不会也要跟着跑?”

    “之前的确是这样打算的。”辰年默了一默,又道,“阿策,你该知我的脾气。我说要,便是争着抢着我也敢要。可我若说不要,那就是我真的不想要,绝不是向你故作姿态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低低地冷哼一声,问道:“那你现在是想要还是不想要?”

    辰年咬了咬唇瓣,道:“我现在脑子极乱,你得叫我自己待几日,有些事情,我需得想清楚才行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不敢迫她过紧,只得应道:“好,我给你时间。”

    他说完这话,出去给辰年端了一碗素粥回来,瞅着她吃下了,这才起身离去。辰年睡得太久,脑子越发晕沉,躺不得片刻,竟又昏沉沉睡了过去。这一觉直睡到翌日清晨,才能强撑着坐起身来,穿衣下床。

    外面天气虽有些寒冷,空气却是清新。辰年沿着府中小径走不多远,弯腰从地上拾了两枚石子来,扬手往身后打了过去。那石子正正地打在远处的一棵树上,一个暗卫从树后现身出来,颇有些尴尬地向她招呼道:“谢姑娘安好。”

    辰年拍拍手上的尘土,道:“你若要想跟着我,就光明正大地跟着,咱们还能说两句话。”

    暗卫哪敢真凑上去与她说话,闻言忙道:“小人这就退下。”

    辰年点点头,又道:“回去告诉你家王爷,我不喜欢他这样。”

    暗卫恭声应下,小心地退了下去。

    辰年在原地站了片刻,这才又转身过去,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朝阳子的住所。他一向起得早,此时正在院中打一套怪模怪样的拳法。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,这才缓缓收了功,回头瞥坐在台阶上的辰年一眼,瞧她面色还好,便就只问道:“可有发热?”

    辰年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,答道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朝阳子放下心来,进屋拎了两个矮凳过来,自己坐了一个,另一个丢给辰年,问道:“大早上的,怎么到我这里来了?可是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辰年换到矮凳上坐下,答他道:“也没什么事,就是心里有些乱。”

    朝阳子翻翻眼睛:“这心病我可治不了。”

    辰年不由得被他说得笑了,静了片刻,却是忽地说道:“道长,我想再去信他一回,可好?”朝阳子不语,辰年又道,“那日以为自己必死之时,心中最想见的一个人却依旧是他。既然如此,我总得再去努力一下,便是依旧不成,日后想起了,也不会后悔。”

    朝阳子瞥她一眼,叹道:“哪如远走高飞逍遥自在的好!”

    “是啊,我也觉得走了许是更好。”辰年苦笑,“可不再去试一下,日后想起,难免会不甘心。”

    朝阳子闻言点头:“也好。”

    两人又说得几句闲话,话题便就转到了流民之事上,辰年道:“慧明大师以前说过待宜平形势稳定了,就先往盛都去为流民募集些善款,好做南下安置之用。我得去寻慧明大师,问他什么时候动身去盛都。”

    朝阳子道:“昨日里见到他就说了此事,过不两日就要起程。”

    慧明大师在盛都甚有声名,若是由他出面募集善款,没准能得那些豪绅巨贾相助,辰年听得心中欢喜,一时竟忘却了与封君扬之间的爱恨纠葛,只笑道:“这事还得去寻封君扬去,哄他再多出些银钱安置流民,这样一来,也免得一些人去了就卖儿鬻女。”

    朝阳子面上却无多少喜色,沉默了一会儿,说道:“你师父要跟着老和尚去。”

    辰年一怔,随即就又笑了,道:“师父练武成痴,怕是还一心想着要练成五蕴神功,这才紧抓着慧明大师不放。正好崔习也在盛都,不如你们就随着大师一同过去,顺便把茂儿也给崔习送去。”

    不想朝阳子却说不去,辰年知他是放不下自己,便就又劝道:“有道长在身边,好歹还能劝着师父些,道长还是跟着她一起去吧,也省得她在盛都惹出什么祸事来。至于我这里,封君扬对我确是真心实意,便是他对我不好,我也不会亏了自己。”

    朝阳子听得她这般说,不觉没了主意。辰年又劝得几句,他终于应下了同静宇轩一起去盛都,却是正色与她说道:“你得应我一事,无论日后顺遂也好,艰险也好,你都要给我好好地活着。”

    辰年点头应道:“道长放心,这话我早就应过了慧明大师的。”

    朝阳子翻翻白眼,低声嘟囔道:“这老和尚,什么话都说在我前头了。”

    辰年笑笑,又与他坐了一会儿,便就去寻封君扬说朝阳子等人要走之事。封君扬听完只是拿眼瞥她,似笑非笑地问道:“先是温大牙与傻大,现在又是你师父与朝阳子,接下来会是哪个?鲁嵘峰是我的人,朱振等人与你交情没那么深厚,这么算来倒是没的旁人了,不会该是你自己了吧?”

    辰年静静看他片刻,这才说道:“阿策,我们需得尝试着相互信任才是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看她两眼,笑了笑:“好,我信你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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