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章现世安稳-《江北女匪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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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听到芸生名字,拓跋垚不觉微微晃神,可是很快便又神色如常,道:“你须得随我一同北归。”

    辰年本就这般打算的,闻言点头:“好。”

    拓跋垚看她,又沉声说道:“不只是送我到关外,还要跟我去王庭,平定叛乱。”王庭叛乱既是由“王女遗孤”而起,他若是能带了这货真价实的王女遗孤回去,定能解决许多麻烦。

    辰年闻言沉默,却也只迟疑了片刻工夫,便爽快应道:“好。”

    新武四年六月底,江北形势骤然变化,先是封君扬大军从豫州而下,与郑纶及贺泽两军合军一处,围困泰兴城。后又传来鲜氏王庭叛乱的消息。拓跋垚无奈之下,只得带兵从泰兴西而出,沿着来时的道路,穿西胡草原而过,带军北归。封君扬率军在后紧追不放,一直将鲜氏人赶到关外,这才作罢。

    鲜氏人不战而走,靖阳关重又回到夏人手中,举国振奋,江北百姓更是感激封君扬驱除鞑虏保国护民的义举,一时间,天下无人不赞云西王。

    八月草长,靖阳关外的阔野上,几十骑黑衣亮甲的骑士已经肃立多时,直到日头偏西,才见有两骑从远处飞驰而来。封君扬唇边终于现出些笑意,策马迎着那两骑过去,先向丘穆陵越点了点头,这才看向辰年,轻声唤道:“辰年。”

    辰年浅浅一笑,却是与他说道:“你随我过来,我有话要与你说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稍觉意外,看了看那面无表情的丘穆陵越,示意那些亲卫留下,独自催马去追辰年。两人一前一后驰出去二三里远,辰年在一棵树旁下了马,回身等着封君扬走近,道:“阿策,我要随拓跋垚去王庭,助他平叛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听闻她终肯再唤自己阿策,本是一心欢喜,待听到她后半句话,笑容顿时一僵。过得好一会儿,他那勾起的嘴角才缓缓放平下来,冷声问辰年道:“我已对你守信,你却要对我食言了吗?”

    辰年没答他的话,却是往前迈了一步,将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,自顾自地说道:“你先去山里把小宝接出,好好带着她,等我回来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推开了她,眉宇间似罩了薄冰,冷冷地看她:“怎么?你要去王庭做你的王女遗孤吗?可还要再嫁给那拓跋垚?你以为拓跋垚到了关外,我就不能把他怎样了吗?谢辰年,我为你——”

    下面的话却被堵在了口中,她忽地上前一步,踮着脚尖,双臂攀住他的肩,仰头吻住了他。

    再多的怒火与不满,也敌不过这个期盼已久的吻,封君扬的身体终于软化下来,又过一会儿,就反客为主,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肢,低头用力吻她,与她抵死纠缠,不愿分离。

    再分开时,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,辰年伏在他的怀中,低声道:“我知你为我改变了许多,我很欢喜,真的很欢喜。阿策,你等我,我一定会回来,你和小宝等着我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心中又酸又涩,却深知她性子,既然定了这个主意,再改已是不能。为今之计唯有多提条件,闻言便冷哼一声,道:“你已是我的妻,不许再嫁拓跋垚,演戏给人看也不成。”辰年点头应下,封君扬又道,“与陆骁要避嫌,你是有夫有女之人。”

    辰年又应道:“我知。”

    她仰头看他,等着他后面的叮嘱。他低头盯着她,瞧得片刻却复又低下头来压住了她的唇,发狠地咬了一口,恨恨道:“谢辰年,你若敢不回来,我就算倾了这天下也要灭了鲜氏。”

    辰年微笑:“你不会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手臂倏地一紧,他微微眯眼,轻声威胁道:“是吗?那你就试试。”

    辰年向他粲然一笑,手臂环上他的脖颈,凑到他耳边说道:“我不试,可是我就是知道你不会。因为你是阿策,你是我的阿策。我的阿策说过,他有他的责任,他可以为了我去死,却不会只为了我活着。我的阿策是个以江山百姓为重的大英雄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侧头静静瞧她,过得片刻却是失笑,轻轻叹息一声,将她揽入了怀中:“少灌我迷魂汤,我把话撂给你,只要你不回来,我绝饶不了鲜氏。”

    两人相拥而立,再无别话。眼见日头西坠,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开,各自上了马,往原处而去。丘穆陵越还在那里等着辰年,瞧她回来,只淡淡说道: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辰年点头,又看封君扬一眼,拨转马头正欲离去,封君扬却又从后唤她。她回头看他,就见他向自己弯唇而笑,慢慢说道:“回来,辰年,一定要回来,别叫我等太久。”

    辰年勉强笑了一笑,眼圈却是止不住发红,应道:“好。”

    新武四年九月,封君扬留郑纶镇守靖阳关,自己带军转回泰兴。顺平本以为因着辰年之事,封君扬必要与郑纶秋后算账,却不想封君扬对郑纶不但既往不咎,还委以重任,仿若从不知道郑纶曾对辰年起过心思一般。顺平实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,趁着封君扬心情好的时候,小心试探道:“郑纶那里就这样算了?”

    封君扬闻言轻笑,道:“辰年丝毫不知郑纶的心思,我何必还要多做惹她生疑的事情?再者,郑纶不是也说了,只要辰年是我的王妃,他就绝不敢对她生半点心思。这么多年的兄弟,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,我信郑纶。”

    这话出乎顺平意料,却又叫他莫名地感动,暗道自家王爷果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。直到后来封君扬论功行赏,专门给郑纶送了许多美人过去,又特意吩咐他不许转送别人,顺平这才明白了自家主子的阴险之处,不过此是后话,暂且不提。

    十月里,大军回到泰兴。

    灵雀与温大牙等人还带着义军留守泰兴,瞧着只封君扬一个回来,都十分奇怪,灵雀更是忍不住问道:“大当家呢?怎的没有回来?”

    封君扬答道:“她随拓跋垚去王庭平叛去了。”

    众人此时虽都已知道辰年身世,闻言还不禁齐齐惊住,屋中一阵静默,过得好一会儿,就听得温大牙长叹了口气,幽幽说道:“从当年第一眼见大当家,我就知道她这人心太软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淡淡一笑,道:“她嘱咐了我,义军是去是留,由你们自己决定。”

    灵雀等人早就商议过此事,几人相互看了看,还是由灵雀出头说道:“义军是为了抗击鲜氏而建的,鲜氏人既走,义军也没必要再存在了,大伙不如散了,各寻去处吧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微笑点头,应道:“也好。”

    义军就此解散,温大牙与傻大两个要去牛头寨,灵雀却要先去宜平寻父亲鲁嵘峰。其余的人大都哪里来的哪里去,也有那想要留在军中的,封君扬也都一一给安排了去处。最后只剩了方勋一人,却说是要往盛都去,想与灵雀一同乘船东下。

    有人能做伴同行,灵雀自然高兴,也不多想,只问温大牙与傻大要不要也走水路,可以与他们搭一条船。傻大也是不怕热闹的人,刚要张嘴答应,却被温大牙拽了一把。温大牙忙笑道:“不行,不行,我晕船晕得厉害,还是走陆路吧。”

    傻大感到奇怪,想问温大牙什么时候开始晕船了,不等发问,就被温大牙几脚踹到边上。那边方勋瞧入眼中,便暗中向着温大牙拱了拱手。

    灵雀等人散得极快,不过两三天工夫,便都走尽。封君扬这才想起去看贺泽,贺泽在夏天时候被芸生下药,缠绵病榻十几日,待能起床,拓跋垚与丘穆陵越等人早已走远,追也追不上了。他本就是靠复仇支撑着自己,不想却落了这么个结果,精神顿时垮塌下来,真的一病不起了。芸生哭过也求过,可贺泽就是对她不理不睬,视而不见。

    封君扬到贺泽处时,贺泽正裹着厚厚的裘衣,坐在屋前晒太阳,瞧封君扬过来,只撩起眼皮扫了一眼,就又合上了眼。封君扬不觉失笑,过去用脚轻踢了踢他那躺椅,道:“你若真要求死,我就一刀给你个痛快,也省得这般装模作样。”

    贺泽嗤笑一声:“我可没想死,我得好好活着,偏要碍你们的眼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笑笑,又劝道:“你少迁怒芸生,就是没她,你也报不成仇。再说她说得也没错,冤冤相报无穷尽,她都能放下杀父之仇,你还何必紧抓不放。”

    贺泽冷哼,不想再听这话,转而问道:“你什么时候去打江南?”

    此时,岭南王齐襄已将江南尽数夺下,因着有封君扬在江北,却也不敢废了小皇帝齐幸,只自封摄政王,把持朝政,一番苦心经营之后,江南局面竟是渐稳。

    封君扬迎着阳光看了看天空,淡淡说道:“暂无打算,他一日不登基为帝,我就一日不动他。”

    贺泽拿眼瞟他,却是笑道:“你不是不想动,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,想先稳固江北吧?”

    江北近年来屡经战乱,民生艰难,确是要休养生息一阵子才好。封君扬笑笑,道:“不管怎样说,江北都不能再陷入军镇割据的局面中。”

    两人正说着话,顺平却是从外急匆匆地跑了来,气喘吁吁地说道:“王爷,王爷,小郡主来了,小郡主接来了!”

    封君扬愣了一愣,猛地站起身来,连与贺泽告辞都顾不上,疾步而去。刚到城守府门口,就见一些亲卫簇拥着一黑瘦老道从外而来,那老道怀里还抱着个粉妆玉琢的娃娃,正是朝阳子与小宝。封君扬步子一滞,想要上前却又有些情怯,只立在那里盯着小宝看。直待朝阳子抱着小宝上前,这才颤声问小宝道:“你叫小宝,是不是?”

    小宝人虽小,胆子却大,也好奇地盯着封君扬看。封君扬眼圈发热,嘴角上却是带了笑,小心地伸出双手,哄小宝道:“小宝,我是你爹爹,叫爹爹抱抱。”

    朝阳子见他父女两个这般见面,心中不觉也有些酸涩,又怕小宝不肯叫封君扬抱,忙解释道:“小宝还小,认生,过两日熟了就会叫你抱了。”不想他这话才刚说完,小宝竟就向着封君扬展开了胳膊,含混说道:“抱,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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