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4 冰山-《忽然之间心动了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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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”
“哎,对了,我还忘记问了呢,”叶冬米想让这个话题赶紧过去,脑子一转,把话头引到麦洛那边了,“你一个计算机系的,跑我们中文系学习部来凑什么热闹?”
“热爱汉语言文学。”麦洛这话说得心平气和,脑子里盘算着怎么让懒劲儿上身的叶冬米答应自己。
“你……是在跟我开玩笑吧?”叶冬米试探性地问。
麦洛又轻飘飘地笑两声,再开口声音一片温暾:“你怎么能质疑我的求学之心。”
叶冬米眨眨眼,确定了麦洛是在逗她,她乐了:“你说段子的时候,语气能不能别这么正经?”
“那我用什么语气说比较好?”麦洛虚心请教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叶冬米笑得直不起腰,“你快别说话了,我一听就想乐。最怕正经人突然给你正经地讲笑话。”
徐丽丽从叶冬米起身去开窗的时候,就暂停了视频,专注地观察着叶冬米的一举一动。
从这弱智的对话内容,以及叶冬米笑得跟智障似的行为来看,她是有新情况了!
所以叶冬米刚挂完电话,她就立马翻身起来,眼睛炯炯有神:“快说!刚才跟谁打电话呢!”
叶冬米莫名其妙:“麦洛啊。”
“啊……”徐丽丽失望地哀号一声,“还以为你有新情况了呢!唉!”
叶冬米不乐意了:“什么意思,我跟麦洛怎么就不可以有新情况啊?”
徐丽丽“嘁”一声,转身拿屁股对着叶冬米,声音传过来时极其欠扁:“你倒是想和麦洛有新情况呢。”
叶冬米牙齿咬得“咯吱”响,正愤怒不平,电话又响了。
以为是麦洛忘了说什么,叶冬米接起电话时,语气里全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欣喜:“忘记什么了啊?”
“是我……”
是许淮阳。
叶冬米眉眼一下子就垂了,声音也低了:“有事吗?”
“就是想跟你说——我马拉松跑了第一,想跟你分享——”
“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没等许淮阳把话说完,叶冬米皱着眉就打断。
“也对。”许淮阳的语气里有些怅然若失,“就是想着,这个好消息,应该和你一起分享的,以前我们——”
“许淮阳。”叶冬米说,“你不会以为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吧?就算我同意了,江世雅也不会放心吧。”
言语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。
许淮阳沉默了半晌,自己把电话挂了。
叶冬米把手机扔到桌上,不耐烦地踢了下椅子。
徐丽丽刚想转身过来,跟叶冬米说说话,叶冬米自己先止住了:“打住,我没事。”说完就拎着钥匙往外走。
“你去哪儿?”徐丽丽问。
“不知道,出去散散心。”
寝室门关上了。
徐丽丽耸耸肩,没管叶冬米。
失恋的女人最不能随意招惹,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去申请当李望后援会会长吧。
叶冬米在校园里瞎溜达,她不想再像上次一样,缩在角落里一个人傻兮兮地哭。她发誓,以后的人生,再为许淮阳或者江世雅掉一滴泪,算是她叶冬米脑子进咖啡,脑花儿被pm2.5给污染了。
麦洛正开着车,要去市里和m公司谈新合作的游戏。
魏天打游戏的声儿太大,谢鼎一边在电话里给他介绍m公司的背景以及谈判的战略,一边吆喝魏天滚去客厅打游戏。
“凭什么啊!客厅网速慢,我才不去。”
“那你把手机声音关了。”谢鼎说。
“打游戏的乐趣就在于听游戏背景声儿,不然我们每次做个游戏,费那么多劲儿找音乐是为了点什么。”魏天这话回得理直气壮。
谢鼎半天找不着话来回,气得拿鞋摔他。
“你怎么打我啊?”魏天在那边抱着头逃窜。
麦洛在电话这头听完全程:“……”
他呵呵一乐,笑得人畜无害,说:“我今天有事,不去m公司了。”
谢鼎和魏天一愣,齐刷刷地停下动作,尤其是魏天,刚才蹦跶得有多厉害,现在就有多乖。
他戳戳谢鼎的手背,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谢鼎。
“快问为什么!”魏天用三公里以外都听得见的“气音”对谢鼎说道。
谢鼎无奈地扶额,也不帮他圆场了,直接跟麦洛说:“你也听见了,来吧,跟我们分享一下你的心路历程。怎么突然就有事儿了呢?”
“我看见叶冬米了。”麦洛说。
声音温和轻巧,但里面包含的内容,让谢鼎一个一米八八的汉子,当即就抖了一下。
而魏天,这个一米七八的大高个,听见麦洛的话,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。
挂了电话,魏天一脸若有所思:“麦洛是真喜欢叶冬米啊。”
“不然就是想杀她,反正一个变态。”谢鼎补充道。
“吓人。”魏天受不了地抖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,“这可是麦洛啊。”
“你还是管好自己吧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麦洛不去m公司,谁去?”
“您去?”魏天慢慢地缩回身子,想把自己变小藏在沙发垫后面。
“您觉得呢?”谢鼎掰了掰手指,然后一脸奸邪地把“魔爪”伸向魏天,配合着电视里太监般的声音,“您觉得咱俩谁去合适?”
“我!我!我!”魏天被谢鼎掐着脖子,说不出话,脸都憋红了,连忙表忠心,主动请缨,不肯让谢鼎受累一丝一毫。
最后到底还是谢鼎去的。因为魏天穿好正装要出门了,腿哆嗦得跟要尿裤子了似的。谢鼎看不下去,摆摆手:“算了算了,丢人玩意儿,一辈子也只能干点儿幕后工作者的事儿了。”
魏天如蒙大赦,连忙把西服脱下来,双手捧着递给谢鼎,十足的小奴婢样儿。
魏天不知道,穿着他西服的谢鼎,在出门后,嘴角慢慢扬出了一个笑容。
他把手揣进裤兜,更紧地让衣服贴合自己,更亲密地感受魏天的体温。
“叶冬米!”麦洛摇下车窗,露出八颗牙的微笑,很是和善亲切地对正在校园里闲逛的叶冬米打招呼。
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叶冬米脸上的表情,说不惊喜是骗人的。
“你呢,你怎么在这儿?”麦洛反问。
“你有哪一次是主动告诉我答案的?”叶冬米用脚踢着路边的石子儿,手没处摆,只好不自觉地捏自己的衣角,“都是这样反问……”
这最后一句倒带上撒娇的意味了。
麦洛无端心情好了很多,他手指敲敲方向盘,连头发丝儿都是笑着的:“上来吧。”
叶冬米反正没有目的地,听见麦洛这么说,也没忸怩,直接打开车门,坐了上去。
车里有股淡淡的青草香,叶冬米抽抽鼻子,觉得好闻,又多嗅了两下。
一直在旁边偷偷观察叶冬米表情的麦洛笑了。
叶冬米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傻,不自在地清清嗓子,没话找话:“去哪儿?”
“你想去哪儿?”
“哪儿也不想去。”叶冬米埋下头,玩胸前的安全带,“你又这样……”
这话的意思是说,麦洛又不好好回答问题,抛反问给别人了。
麦洛笑眯了眼:“抱歉。”
“那我们就开着车瞎逛吧。”麦洛说,“我看你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。”
叶冬米抬起眼看麦洛,不到一秒又垂下,大拇指指甲掐了下食指指腹:“我很喜欢……坐在车上,漫无目的地——比如就看着窗外的风景,风景落进了眼睛,却没有落入心里,整个人放空的那种感觉。”
“那就不要费心思找话题了。”麦洛微微笑着,把车窗升起来,放了一首贝多芬的《g大调小步舞曲》,“我陪你一起放空。”
叶冬米抿抿嘴,露出了一抹轻轻的笑,像是春风落在嘴角,扬起的那朵粉红的薄薄的花瓣。
曲子悠扬,混着点儿敲击声,像是清晨的雾气,弥漫着从山间蹿上来,洇染了整个宁静的村庄,鸟儿被雾叫醒,伶俐地啼叫几声。万物都苏醒,炊烟、路过的步伐、树木拔节生长、太阳也加入进来,云朵漫开水雾,一天开始了。
叶冬米看着窗外慢慢向后滑去的橡树和灌木丛,她承认,每次和麦洛在一起,她的心情都会很好。就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草莓味的饮料一样,她喝下去一口,满嘴全身心都觉得甜甜的。
刚才她因为许淮阳的那个电话有多闹心,现在她因为麦洛的体贴就有多舒心。
“很好听。”叶冬米说。
“萎靡不振的时候,贝多芬比蹦迪好使。”麦洛的声音像早晨的第一杯温水那样,潺潺流过叶冬米的心脏,“就像失眠的时候得听莫扎特一样。”
“那狂躁的时候呢?”叶冬米起了兴致,没想到麦洛连古典音乐都知道这么多。
“巴赫。”麦洛像是不知道叶冬米在故意考他,声音很妥帖,“有人说,在巴赫的曲子里能听见宇宙。”
“是吗?”叶冬米挑眉,“我在巴赫的曲子里只听到了让人昏昏欲睡的蝉声,一听前奏,就想睡觉,但是又不能睡,大提琴老师每次见我睡觉都拍小视频,发给我妈。我下午上课要是睡了,晚上回去就能看见我妈眼里愤怒的绿光。”
“我小时候……”麦洛顿了一下,再开口又是温水般的声音,“我是后来大一点听巴赫才听明白的。像是跟着他的音符,一起修了座教堂,钟声悠远,亡灵也平静了。”
“这倒是。”叶冬米点点头,“但我其实最喜欢柴可夫斯基,准确来说,是最服柴可夫斯基。怎么会有人创作出《天鹅湖》这样的曲子呢,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。那么流畅、自然、生动、跌宕起伏——”
“怎么不说了?”
“想不出词儿了,”叶冬米老实交代,“总之,很牛。”
麦洛被叶冬米这副小样儿逗乐了,握着方向盘的食指弹了弹,心情很是不错。
阳光软绵绵地晒着,像一层薄纱细细软软地搭在身上。
叶冬米侧过头看麦洛,他的鼻梁英挺,像一座没被风沙磨平棱角的山,细细的眼镜框像镏金的丝线淌过颧骨,眼睛看不分明,但他嘴角的那抹笑容太温和,霎时让叶冬米卸了平生最多的心防。
她突然很好奇,在麦洛心里,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。
“麦洛,”叶冬米开口,“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善良、执拗、不服输的人。
但麦洛开口说出的话,变成了一句:“轻易开心,轻易沮丧,轻易满足,轻易失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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