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八章 斩断旧情根-《彼时花开君不知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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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第二日一大早,池郁敲响了我的门,告诉我搜寻队在距离扬州三十公里处的地方,发现了一具被乱石撞得面目全非的尸体,身高、打扮、衣着与当日失踪的周卿言都十分吻合,叫池郁赶忙过去认一下,那人是否,是否就是丞相大人。
我眼前突然黑了一下,若不是池郁迅速扶住了我,说不定已经撞上了身边的门框。
“花开,”他说,“你留在这里,我去吧。”
“师兄,我要去。”我挣开他的手,揉了揉眉间,“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他没有再劝我,只叹了口气,说:“好。”
我与他一起骑上快马赶到了他们所说的地点,到的时候看到那边围着一大群人,见到我们时自动让开一条路,任由我们走到了那具覆盖着白布的尸体前。
边上有一名官兵上前,说:“大人,这具尸体是今早从上面漂下来的,从他身上的衣服看,可能是被树枝钩到了衣服,所以现在才到这里。”
池郁颔首:“嗯。”
“还有……”那人迟疑了下,说,“他在水里泡了太多天,加上面部已经被乱石划破,已经分辨不出长相,所以请大人和姑娘看时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池郁静了下,说:“好。”他看向我,“你真的要看吗?”
我点头:“嗯。”
即使那具尸体已经分辨不出长相,即使已经散发出浓烈的恶臭,我也要亲眼看个究竟,他到底是不是周卿言。
池郁见我如此肯定,只好挥挥手,说:“将布掀起来。”
方才说话的官兵点头,捂着鼻子上前掀开了布。
布下的尸体确实如他所言,已经毁得认不出容貌,身形和身高方面与周卿言也十分吻合,衣着也正如罗大人所说,一袭紫色长袍加白色披风。
但这些远不足以证明他就是周卿言。
“这位大哥,”我深吸了口气,冷静地说,“他衣服里的皮肤怎么样?也被刮得到处都花了吗?”
他掀开袖子看了看,说:“姑娘,里面没有划花,只有一些不是很严重的擦伤。”
听到这句话,我的心反而提得更高:“能否请你帮我看下他的左肩上是否有个伤疤?”那是当日他设计捉拿杨呈壁的爹时被他刺到落下的剑伤,如果没有,就代表他不是周卿言,如果有……
“好。”官兵解开尸体上的披风,又解开脖子上的扣子,缓缓拉开衣服……
我不禁屏住呼吸看着他的动作,直到看到一片完好的肩部,这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。
官兵说:“姑娘,他肩上没有伤疤。”
“嗯。”我顿时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下来,“他不是丞相。”
池郁狭长的凤眸微眯,淡淡地说:“你竟然知道他这里有伤疤。”
我愣住,不懂他话里的不悦是为何,马上又意识到他是误会了我的意思:“当日他被剑刺伤的时候我正在场,自然知道他这里有伤。”
他这才笑了笑,说:“既然不是丞相,我们就回去吧。”
“师兄,你先回去吧。”我说,“我想和他们一起去找人。”
他笑容顿了顿,说:“和我一起等消息不是很好吗?”
我摇头,说:“多一个人总归多点力量。”
他轻轻叹了口气:“也好,我先回去,等你消息。”
“嗯。”
池郁走后我与搜寻队的人一起开始了搜寻,他们这一队在洪水途经的两岸搜寻,另一队则去稍微远点的村庄和小镇里寻人,只是一连三天仍没有一点消息。
夜里我从搜寻队回来,顾不上吃饭就回房躺下,这几日的搜寻虽没有结果却十分劳累,累得我除了饱睡一顿外不再想其他。正迷迷糊糊间,门外有人敲门,只得打起精神从床上起来去开了门。
门外池郁端着饭菜,一脸浅笑地看着我:“我听他们说你回来就直接回了房,连饭都没吃。”
明明方才不觉得饿只觉得累,现在闻到饭菜的香味却叫我食欲大开,立刻接过托盘往里走:“进来吧。”
他关好门,坐到我对面看我不顾形象地用饭,嘴角浮现一抹笑容:“好吃吗?”
我嘴里吃着东西顾不上回答,只一个劲地点头。
“慢点吃,小心噎着。”
我正好吞下一大口饭不小心被噎住,当下猛拍胸口,满脸涨红,他无奈地递过茶给我,说:“我说吧。”
好不容易咽下了那口饭,却还是忍不住大口吃菜:“好吃。”
他单手支着侧脸,问:“这几日累着了?”
我在吃饭的时候抽空喝了口茶,以防再次被呛到:“嗯,有点。”
“不过才几天,你就已经瘦了。”他眼中似乎有着心疼,“明日先休息一天吧,别人没找到,你倒先垮下去了。”
“不了,已经约好明天和另一队去村庄和小镇里找。”我说,“水边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,可能是附近的人看到救走了。”
他看着我半晌,问:“你就没有想过他死了吗?”
我吃饭的动作顿了顿,继续若无其事地扒饭,说:“没有想过。”
他遇上我之后,叹气的次数日渐增多:“花开,我从未见过你这样。”
“我只是在没有找到尸体前不肯定他到底死没死。”
“如果呢?如果死了呢?”他语气变得有些咄咄逼人,“如果他死了,你会怎么样?”
这句话叫我久久地沉默。
如果周卿言死了,我会怎么样?
“师兄,这个世上没有如果。”我放下碗筷,淡淡地说,“找到尸体,就代表他死了,没找到,就代表他可能活着,就这么简单。”
他看着我许久,眼神锐利得似乎想将我看穿:“这就是你想的吗?”
“是。”
“好,明日我陪你一起找。”他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妥协,“他生,我陪你一起找到他;他死,我陪你一起将他带回京城。”
我拒绝:“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忙,不要将时间耽搁在这里。”
他正色,说:“你难道忘了?皇上派我来这里也命我去找丞相,况且这几日洪水小了许多,建堤的事情也完成得差不多了,正好可以去找他。”
既然他这样说,我只好点头,说:“好。”
接下来两人随便聊了几句,约好明日一起上路去找周卿言。
隔天我们起得很早,骑马赶到与搜寻队约好的地点后,听从领队的安排,五人一组去分配好的小镇内寻人,我与池郁还有其他三人一组,去一个较为偏远的小镇里寻人。
这个小镇由于地处偏远而且去时的路十分不便,并没有聚集很多灾民,街上人们来来往往,仍是一片十分和乐的场景。
若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洪灾,那些被冲毁的村庄、小镇应该也是这样平凡而幸福。
与我们一队的其他三人到了镇里就去找镇长,我与池郁则在街上兜兜转转,向街上行走的人们一个个问过去。他们见我们是陌生面孔,一开始都有些防备,到后来知道我们是寻人时也热心地替我们打听,但没有一人说见过我们描述中的人。
正在这时,一名手里拿着许多药包的年轻男子向我们走来,见到我们时主动打了招呼:“这位公子和姑娘,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?”
我礼貌地说:“多谢公子,我们是来这里寻人的。”
男子热情地说:“寻人啊?这方圆百里没有我不熟的人,你告诉我就好了。”
我与池郁对看了一眼,说:“公子,我们要找的不是本地人,而是这段时间被洪水冲下来或者被你们救了的人。”
男子皱眉,苦恼地说:“这样啊,我们镇里虽然不多,邻镇倒有好多符合条件的人,可单凭这个也无法断定就是你要找的人。你想想,还有其他什么特征吗?”
“有。”我说,“他是名长相极其俊美的男子,你只要见过就不会忘记,身高约八尺,不爱说话……”
他张大眼睛,抢着说:“是不是总是一副对人不屑的样子?”
我心跳加快了几拍,连忙说:“你见过这样的人?”
“见过,还是热乎的。”他提高手中的几包药,“这就是他给我抓的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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