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17】回家-《爱情只是冬眠了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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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所以,杜思秋格外怕死。她要留着小命陪伴父母。

    祭祀过后,杜思秋没有跟随父母回去,而是决定自己在外面下馆子。每年祭祀过后的这一顿家庭聚餐,往往是最不堪回首的。母亲做出来的饭菜在这一天会跌至年度最低水平,比初中食堂做的还难以下咽。父亲呢,他倒不像母亲那般长久地沉浸于忧伤的情绪之中,却会哇啦哇啦地给她灌输珍爱生命的教育,不厌其烦,一直到她耳朵生茧。

    简直一刻也待不下去。

    反正昨天刚领到薪水。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家日本料理。对于她这种普通的工薪阶层来说,就餐的地点是相当讲究的。月初领工资第一天要么进西餐厅,要么日本韩国料理;月中则是萨利亚,真功夫;月底没得选择,除了沙县小吃,还是沙县小吃,吃足一个星期的廉价汤面。

    她的位子还没坐热,就一眼瞧见主编薛雁的身影。她独自一人静静地坐着,目光游离。

    杜思秋迟疑了片刻,主动凑过去跟她打招呼。她有点反应不过来,木讷地邀请她一起同桌吃饭。她今天素颜,连bb霜都懒得擦,两只突兀的眼袋尤其显露疲态。她看起来确实有些倦了,连对杜思秋发威都省掉了。

    她的面前摆着一小杯清酒。

    杜思秋明知故问道:“薛主编,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雪利酒。”

    这家料理店竟然有西班牙的雪利酒。杜思秋的眼睛不由得暗暗发亮,自己忍痛也跟着点了一杯。同时点了一道关东菜。

    薛雁说:“别人见了我躲都来不及,你倒好,自己找上门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哈哈,有什么好怕的呢。”薛雁对她发脾气的时候,她也时常暗地里发牢骚,翻白眼。然而从未真正怪过薛雁。人家对她那么一点好,她就这样心甘情愿地感恩戴德着。

    记得刚进“深几许”杂志社当实习生的日子,她毫无悬念地成为前辈们的“公用秘书”,他们什么杂活都指派给她干。杜思秋又是生性随和的人,本身也自认为新人是该多吃点苦的。久而久之便习惯了。直至升级为正式员工,她还在继续为大家服务。

    那天上午,她两只手提满了为同事买的早餐。在茶水间碰见薛雁。她对杜思秋的工作能力很不满意:“这份文案给足你一天的时间,你就做出这么点水平来?你能否告诉我,实习期间你除了听候同事使唤,有没有主动找机会学习真正需要的东西?”

    “没…没有。”她的声音因为心虚而越发缥缈。

    “杜思秋,我并不反对你为同事服务,这是好事。只是人总得自己强大了,才能做好你想做的,包括行善。”

    她以斥责的方式,为杜思秋上了第一节职场课,那也算得上是一节人生课。杜思秋由此一直感激她。虽然她现在的工作还是很像打杂的,任务随时听候调遣。

    她与薛雁碰杯,小心地啜饮一口雪利酒。真是百闻不如一试,那葡萄与白兰地调和出来的液体,滑过舌尖即刻散发出醇厚甘甜的味道,比一般的洋酒要讨喜得多。

    “薛主编今天怎的有这闲情逸致。要知道,你可是我们公认的工作狂啊。”

    “又不是在办公室,叫我薛雁吧。”她又喝了一口,“人嘛,总会有想要偷懒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倒是真的。尤其是失恋的女人,你不知道我以前一个朋友…”话说到一半就仿佛断了线的风筝,嘶的一下没有了下文。她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说错话了。

    “没错,尤其是失恋的女人。比如我。”

    杜思秋停下筷子,等她继续说下去。

    “杜思秋,我爱的人,他今天结婚了。”她突然朗声笑起来,完全不顾邻桌投过来的注目礼。她的笑容里自嘲多过悲哀,“不,我这不能算失恋,应该叫作一段暗恋的死亡。”

    杜思秋看着她,突然记起她博客里的一篇小说,现在她几乎可以断定那就是薛雁自己的故事。以前读大学的时候,杜思秋是薛雁的忠实粉丝。她经常光顾她的博客,并由她的文字幻想薛雁应该是个温良贤淑的女子,微微一笑倾国倾城。其中一篇博文写得尤其细致,至今她仍然印象深刻。

    薛雁在那篇博文里写了小雪和海泰无疾而终的爱情的故事。小雪念高中时是学校里公认的校花,班里同学常乱点鸳鸯谱将她和校草海泰拉扯在一起。她本来生性高傲,谁都不放在眼里,可是被人说得多了,倒也渐渐注意到那个帅气的男孩子。她自认为自己能够配得上他,便以朋友的身份开玩笑问他:“人家都说我们是一对,你怎么看?”

    得到的回应却是:“那可太离谱啦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,最好的和最好的搭配不是最完美的吗?”

    “不,最好的应该跟自己最喜欢的在一起才算是完璧。何况,爱情并不需要最完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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