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04 春风解少年的心-《少年,我是时小甜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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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〔41〕

    周六,时小多一贯爱赖床,能从晚上十点睡到早上十点,生生睡出一个十二小时工作制。时遇拎着锅铲把她妹从被子里铲了起来,吼:“床板都被你睡出来一个坑!时小多你是不是又胖了!”

    时小多伸了个懒腰,挂在她姐脖子上,口齿不清地嘀咕:“要是体重也能满一百减二十就好了,再叠加一个七五折的优惠券,完美!”

    时遇捏了捏手中的铲子,非常想砸开时小多的天灵盖。

    正闹腾,客厅的电话响了,应该是林娉然林老师打来的。

    时小多倏地睁开眼睛,鞋都没穿,赤着脚就往外跑。她抢在时遇之前冲进客厅,抓过座机的话筒鬼哭狼嚎:“林老师,你是不是喝了旺仔牛奶,忘记了自己还有两个亲生的崽!你快回来吧,时遇总虐待我!”

    林娉然笑得喘不过气,嗔了一句:“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贫!”

    时遇在一旁冷哼:“是啊,我都把你从九十斤虐待到一百斤了,闻者伤心,见者落泪!”

    时小多吐着舌头朝她姐做了个鬼脸,然后滚到沙发里,抱着电话对林老师撒娇。

    时遇将早餐摆在餐桌上,探头催促:“我约了几个朋友去小燕山露营烧烤,想参加的抓紧准备,逾期不候!”

    时小多举手报名:“我要吃烤鸡翅和牛肉丸!”

    〔42〕

    季星临又做那个梦了,小男孩躺在一摊血迹上,像是裹着艳丽的毯子。到处都是围观的人,拿着手机疯狂拍照,快门声清脆得近乎刺耳,还有谩骂和尖叫。

    季星临裹着一头冷汗睁开眼睛,天还没亮,睡前忘了关窗,窗帘被风吹得拉开一角缝隙,能看见星空和星星。

    星星——爸爸在世的时候最喜欢这样叫他——哥哥是星星,弟弟是小星星,他们自天上来,亮晶晶的,带着清脆的铃铛声。

    季星临掀开被子去洗手间,起身的瞬间一阵头晕目眩,太阳穴针扎似的疼。他踉跄着扑进洗手间,将水龙头调到冷水的那一边,兜头冲着,疼痛和回忆一并涌上来——

    他的弟弟——小星曜躺在病床上,周身插满了管子,单薄的胸膛微微起伏。

    医生说星曜不仅摔伤了脑袋,连脊椎也一并坏了,他不会再站起来,也不能再用清清亮亮的童音喊他哥哥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在哭,季星临却哭不出来,只是觉得闷,闷得像是要爆炸。

    罗燕是星曜的妈妈,季星临的继母,她躲在病房外,哭得眼睛都红了,看见季星临走出来,扬手便是一巴掌。

    罗燕过门这几年,与季星临相处得不算融洽,罗燕不喜欢他,同样的,他也不喜欢罗燕,但动手撕破脸还是头一遭。

    季星临没躲,硬挨了一巴掌,被打得侧过脸去,脸颊通红。

    即便挨了打,季星临仍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样子,瞳仁纯黑,安静冰冷。罗燕终于崩溃,掐着他的肩膀发疯似的吼:“有什么不满你冲我来,为什么要害我儿子?星曜才五岁,他才五岁啊!出事的为什么不是你?掉下去的为什么不是你?”

    为什么不是你?

    这一句诘问好似魔咒,锁在季星临耳边,多年未散,变成梦魇。

    冷水激得头皮发麻,要炸开似的痛感终于缓和一些,季星临拽过架子上的毛巾,将脸埋进去,湿润的痕迹迅速蔓延开,也不知是滴落的水,还是痛到极致的眼泪。

    他生来便有罪,有罪的人没资格活得无忧无虑。

    〔43〕

    折腾成这样,觉自然是睡不成了,季星临脱掉湿衣服,坐在地毯上发了会儿呆,然后随便从架子上摸了本书,拿到手里才知道是英语书,那就背单词吧。单词背完了背物理公式,最后实在无事可做,索性开始背生物书上的理论知识。大半本书背完,手机上的闹钟才响,五点半,天光已亮。

    对长期失眠的人来说,夜晚实在太过漫长。

    季星临换上运动装出门跑步,顺便买早点,回来的时候季怀书已经起来了,推着轮椅从卧室里出来。

    季星临倒了一杯热豆浆给她,说:“三叔的户外俱乐部接了单生意,缺个向导,我去帮忙,明天回来。”

    季怀书摸摸他汗湿的头发,声音温和:“昨天夜里我听见冲水的声音了,又做噩梦了吗?”

    季星临垂下眼睛,半晌,摇了摇头:“没有,我睡得很好。”

    他不认,季怀书便不问,只叮嘱他注意安全。

    季星临口中的三叔姓“陈”,通过池树认识的。池树读书不怎么灵光,朋友倒是不少,三教九流,路子很广。

    陈叔经营了一家叫远游的户外俱乐部,承接各类户外拓展活动,也组织大型赛事,在当地小有名气。季星临情商不及格,运动细胞倒是发达,体力也好,很得陈叔喜欢。

    周末这单生意是公司团建,要去小燕山搞野外生存,两天一夜。虽然名字叫“野外生存”,其实就是郊游和露营,俱乐部负责提供大巴车、领队、向导,以及零零碎碎的户外用品。

    活动方案上写得清清楚楚,八点集合,这都八点十五分了,人还没到齐。车厢里乱糟糟的,季星临觉得烦,他调高耳机的音量,听英语新闻。

    有人挨着季星临坐下,将一块装在保鲜盒里的小蛋糕递到他面前。

    李悠微卷的长发垂在胸前,显得脸庞小巧,她有些得意,说:“没想到会遇见我吧?我妈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,我在活动安排单上看见你的名字,就闹着要跟来,受了我妈好一顿数落呢!这蛋糕是我亲手做的,你尝尝!”

    后座一个男职员伸长了脖子,兴致勃勃地追问:“悠悠,你们认识?”

    李悠说:“这是季星临,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,也是咱们市最年轻的马拉松冠军,特别厉害!”

    李悠的话没说全,季星临两年内在不同的城市参加了三场马拉松比赛,一个冠军、两个季军,最好的成绩是2小时15分39秒,在圈子里出了名。

    有人将他参赛证上的照片传到微博里,“最帅运动员”的话题直接闹上了热搜,主办方出面联系了相关博主将照片删除,才把事情平息下来。

    李悠的声音不小,车上的人都看过来,领队趁机向大家介绍说,季星临是本次活动的向导,对小燕山非常熟悉,有特殊地形和注意事项,他会提醒大家。

    参加活动的都是年轻人,打趣道:“难怪悠悠非要跟着,原来向导长得这么好看!”

    众目睽睽,李悠料想季星临不会拂她面子,于是又将手中的保鲜盒向前递了递:“尝尝吧,我加了椰奶,很香的。”

    季星临拒绝得干脆,说了声“我不吃甜的”,然后自李悠身前绕过去,坐在领队身边。

    李悠咬了咬嘴唇,神色变得不太好看。

    领队跟季星临合作过几次,算得上熟人,知道这小子脾气臭、性格乖张,立即站起来和稀泥。他先说了几句惯用的场面话,然后十分详尽地介绍了一遍小燕山的风貌概况,把这个海拔不足一千五百米的小山包形容得天下仅有、不逊五岳。

    季星临听着,有点儿想笑,舌尖带着橘子糖在嘴里转了个圈,撞上齿列,“喀”的一声。

    有些人哪,口口声声说不吃甜食,却在背包的暗袋里藏了好多橘子糖。

    〔44〕

    一块出去玩的都是时遇的同学,上车后时遇敲着时小多的脑袋教她认人,这位是张姐,这位是李哥。时小多乖乖巧巧,逐一问候。后座还有一只黑背大狗,时小多指着黑背,问:“这位该怎么称呼?”

    狗是李哥养的,李哥道:“它叫巴斯,今年七岁。”

    有人开玩笑:“听说狗活一年,相当于人活六年,这么算下来,巴斯也有四十二岁了。”

    时小多点点头,向巴斯打招呼:“叔叔好。”

    满车的人都笑了。

    去往小燕山的路上,季星临给每人发了一个求生哨,银色的,刻着远游俱乐部的logo,告诉他们如果在登山的途中迷路或者走散,通信设备又没有信号,可以用哨声求助。

    发完口哨,季星临坐回到领队身边。他对目光一向敏感,感觉到李悠的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。

    季星临被黏得心烦,翻出一顶棒球帽扣在头上,压低帽檐,挡住大半张脸,也挡住那道窥探的视线。

    正要闭眼假寐,手机叮咚作响,季星临点开微信,看到一个红包,时小多发来的。

    几秒钟后,红包下方又跳出一条消息——不好意思啊,发错人了。

    季星临舔了舔牙尖。

    如果心理活动能投映在空气里,那么,坐在季星临身边的领队一定会看到,“发错人了”四个字被季星临标注了出来,加上了一个鲜红的问号。

    寓意——此处存疑,待定。

    去小燕山要走高速,车程将近两个小时,时小多点开微信就看见季星临的名字停在主页上,对话框里没有聊天记录,只有一行系统小字——你已经添加了pluto,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。

    时小多想了想,发了个红包过去,然后假惺惺地解释“不好意思啊,发错人了”。

    对话框的左边一片安静,没有回复,时小多咬咬牙,又添了一句——麻烦你把红包发还给我吧,我有急用,谢谢了。

    这么明显的司马昭之心,季星临再迟钝,也该回过味来了,他仿佛看到时小多身后竖起了一条绒毛蓬松的大狐狸尾巴!

    季星临将红包点开,原数退了回去。

    时小多抓住机会,主动挑起话题:“上次的章鱼烧好好吃啊,我可以接受用章鱼烧代替补课费。”

    潜台词是,有时间就来找我补习功课吧,我很愿意的!

    季星临回忆了一下时小多的讲题水平,跟章鱼烧的好吃程度构不成正比,于是回复:“我不接受。”

    收到这条消息,时小多愣了一秒,追问:“你的意思是,我讲题的水平配不上章鱼烧?”

    季星临:“嗯。”

    嗯?你还敢“嗯”?

    时小多气得脸颊鼓起来,非常想代表月亮敲爆季星临的天灵盖!

    “嗯”字发出去,季星临再没收到时小多发来的消息,季大神后知后觉,暗暗反省他是不是又说错话了……

    闲来无事,季星临点开时小多的头像,看了眼那丫头的朋友圈。不看不知道,一看吓一跳,季星临还以为自己点开的是本菜谱。

    今天:我家遇哥手艺超棒,做的皮蛋粥好好喝啊,爱了爱了!

    昨天:烤肠怎么这么好吃!油炸面筋也好吃!

    学校食堂的红烧茄子,好吃!拌上米饭,三碗不过冈!

    前天:冰激凌,好吃!推荐香草口味的!

    ×月×日:提拉米苏,好吃!我能一天三顿拿它当饭吃吗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季星临皱了皱眉,用意念圈出重点——遇哥?遇哥是谁?

    〔45〕

    俱乐部的大巴车将一行人送到了小燕山北麓,活动的参与者被领队和季星临带着,从北麓徒步登山,游览过桃花溪和观日台等小景点后,由南麓的旅游山径下去,大巴车会提前等在那里。夜里就在山上扎帐篷,能赶上看日出。

    下车时有人在背后推了季星临一把,季星临重心一偏,险些一头栽下去。他迅速稳住身形,回头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有人喊了一声:“许斌,你小心点,撞到人了!”

    叫许斌的男生抓抓头发,笑出满脸歉疚。

    季星临看了许斌一眼,将他的名字和相貌记了下来。

    出发前季星临最后一次跟公司负责人核对线路和明细,季星临个子高,话少,言谈沉稳。负责人将他打量一圈,说:“听说你只有十七岁,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。”

    季星临点头:“嗯,我显老。”

    负责人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山路有坡度,走起来很累人,季星临走在前面带路,领队举着一面小蓝旗殿后。

    李悠跟在季星临身边,没话找话地同他闲聊,季星临看她一眼,说:“你还是别说话了。”

    李悠委屈:“你嫌我烦吗?”

    “不是,”季星临摇头,“你肺活量不行,话这么多,容易岔气。”

    李悠的脸色僵了僵。

    肺活量不好的不止李悠,还有一个时小多。山上没有公路,不能自驾,路程尚未过半,时小多就受不了了,抱着一截木桩子不撒手,道:“科学证明,爬山使人年轻。小明的爷爷七十多岁了,每次爬山都累得跟孙子一样!”

    李哥笑得不行,大狗起哄似的“汪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黑背大狗巴斯也是个货,走了不到一公里就开始闹罢工,咬着牵引绳往回拽,不玩了,要回家。主人李哥没办法,只能把它捆成一个六十多斤的大肉球,背在背上,特别像课文里的挑山工。

    时小多自己累成了狗,还不忘嘲笑别人,摸着巴斯的脑袋对李哥道:“不枉我叫它一声叔叔,享受的确实是老干部级的待遇。”

    时遇脱下衬衫外套系在腰间,露出浅色的工字背心和细瘦的腰,锁骨下有一行黑色文身,繁复精致,是电影《卡罗尔》里的那句台词——myangel,flungoutofspace.

    缥缈宇宙,天使梭巡。

    时遇看着腕表估算了一下脚程:“再走半个小时就是桃花溪了,去那儿歇着吧。”

    时下多唉声叹气,时遇手臂一伸,拎小鸡崽似的把她拎了起来,催着她抓紧赶路。

    时小多低声抗议:“女悍匪!”

    时遇眼风如刀,横切过来,时小多立即抬头望天,佯装那句大逆不道的话不是她说的。

    所谓桃花溪就是一处山涧,跟桃花没有半毛钱关系,两侧山石陡峭,溪水小瀑布般层叠而下,腾起白纱似的水雾。岸上林深影密,错落地开着些粉红色的小野花,抬眼看过去,还真有几分桃花绚烂的味道。

    水流声入耳,团队立即活络起来,季星临用护腕擦了擦额上的汗,领队举着小蓝旗扯着嗓门介绍:“这里就是桃花溪,靠近水源的地方苔藓很多,非常湿滑,要注意安全。那位大姐,别捞了,放鱼一条生路吧,都是混饭吃的,鱼也不容易!”

    天气好,又是周末,登山的人很多,大家都往有水的地方走,只季星临背向而行,寻了块立在高处的山石,动作利落地爬了上去。

    这里视野好,能看到大部分人的动向。

    李悠站在低处仰头看着他,问他渴不渴,要不要喝水。

    山涧旁一阵喧哗,像是有人起了争执,季星临扭头瞄了一眼,只一眼,整个人都警觉起来,单手在石头上一撑,纵身跳了下去,动作迅猛果决,像成年的云豹。

    〔46〕

    走到桃花溪,时小多累得连吐舌头的力气都没了。巴斯爱玩水,一头扎进山涧里,甩得水花四溅,时遇开玩笑说,这狗就是个成了精的甩干桶。

    涧底沉着不少鹅卵石,被水流磨去了棱角,光华圆润,其中一颗格外好看,亮闪闪的,像星星。

    提到星星就想起季星临,时小多挽起裤腿,赤脚踩在水浅的地方,想捡一块漂亮的鹅卵石,送给那个别扭的家伙。

    溪水清澈,透过粼粼的波光能看见底下的水草,时小多专心找石头,眼前突然漂过一个塑料瓶,接着是一个包装袋,还有一团揉皱的面巾纸。时小多抬起头,看见一对情侣坐在岸边的石头上,边踩水边吃午餐,说说笑笑,恩爱甜蜜。

    时小多将垃圾捡起来,提醒:“请不要乱扔垃圾。”

    女生白了时小多一眼,随手又扔了一个牛奶盒子。

    时小多有点儿生气,提高声音:“那位穿假lv、背高仿香奈儿的女士,不要乱扔垃圾!”

    周围的游客都看过来,目光戏谑地打量着女生的衣着穿戴。

    女生又羞又恼,推了推男朋友的肩膀。男生指住时小多的鼻尖,气势汹汹地吼:“谁家倒霉孩子在这乱说话,找抽是不是?信不信我……”

    眼看着男生的手要戳到时小多的鼻梁,斜刺里突然冒出一道影子。

    季星临挡在时小多身前,抓着男生的手腕向外一掰,力道不算重,可也不轻,男生疼得大叫,甩手就是一巴掌。季星临横臂抵挡,同时一记膝击,正撞在男生的小腹上。

    男生疼得龇牙咧嘴,一边揉着小腹,一边放狠话:“动手是吧,有种别跑!”

    “打架?可以。”季星临脱下外套扔进时小多怀里,露出漂亮的上臂肌肉,对男生说,“这里人多,不方便,前面有片空地,你跟我来。”

    季星临上前一步,男生立即瑟缩着向后退,越发显得季星临气势压人。

    附近的游客都跑过来看热闹,甚至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录像。时小多生怕季星临按不住脾气,把事情闹大,传到校领导耳朵里再背个处分。于是,她自身后扯住他的衣角,小声劝:“算了算了,别跟这种人计较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说话的?”女生躲在男朋友身后,朝时小多吼,“什么叫那种人?我们是元谋人还是蓝田人啊?跟你不是同一个物种呗!”

    男朋友都了,这位贤内助还上赶着拱火,时小多气得想笑,心说,没眼力见儿到这种程度的,也算世间少有。

    围观的人越聚越多,李悠也跑了过来,挤开人群凑到季星临身边,拉着他的手臂说:“别吵了,多丢人啊,领队正找你呢,我们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李悠这话说得不算中听,时小多眯起眼睛:“到底谁丢人,你倒是说清楚啊,别一棒子都打死!”

    李悠噎了一下,埋怨地看了时小多一眼,像是在怪她火上浇油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人群外响起一声狗叫,中气十足,众人吓了一跳,纷纷扭头去看。时遇拽着黑背大狗的牵引绳,迤迤然地走过来,围观的吃瓜群众不由自主地向后退,摩西分海似的闪出了一条小路。

    时遇穿着深色的工字背心和高腰牛仔裤,衬衫外套系在腰上,腿形又长又细,风姿飒爽。她牵着狗自李悠身边走过,漫不经心地瞄了李悠一眼,道:“小小年纪,不辨是非也就罢了,连稀泥都和不好,你还能干点什么?”

    不等李悠开口,时遇扭头看向那对情侣,笑着道:“二位家中双亲一定去得特别早吧,都没来得及告诉你们乱扔垃圾是不对的!”

    小情侣脸色一变,黑背大狗适时吠了一声,鼻子上怒纹横陈,看起来很凶。小情侣吓得够呛,时小多揽着她姐的手臂,狐假虎威:“把乱丢的垃圾捡干净再走,不然放狗咬你们!”

    〔47〕

    小情侣草草捡了两个垃圾就跑掉了。没热闹可看,围观的人各自散去。

    时遇的目光移到季星临脸上,朝他伸出手:“我叫时遇,遇见的遇,时念的姐姐,谢谢你帮她。”

    季星临跟时遇握了握手,语气和表情都很淡:“不客气,应该的。”

    时遇看着他,突然道:“你是不是练过搏击?能格挡,腰背力量也不错。”

    不等季星临开口,李悠再度拽住季星临的手臂:“我们快走吧,领队该等急了。”

    时小多还拿着季星临的外套,连忙递给他,目光游移在李悠和季星临之间,迟疑道:“你们一块出来玩啊?”

    你们关系很好吗?周末还一块出来郊游?孤男寡女、瓜田李下……

    李悠仿佛洞穿了时小多的心思,立即点头:“是啊,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在做兼职,”季星临打断李悠,对时小多说,“是向导,带团队来的,不是玩。”

    时小多松了一口气,唇边抿出一点儿笑容,小虎牙若隐若现,叮嘱他注意安全。

    季星临扭头要走,时小多突然叫了他一声:“周末带团很累吧,星期一你会来上课吗?”

    季星临原本没打算去上课,时小多这么一问,他反倒犹豫了,顿了顿,点头道:“会的。”

    得到肯定的答案,时小多立即笑起来,眼睛弯着,露出两颗小虎牙,看起来很开心。她挥了挥手,满怀期待地说了声“周一见”。

    也许是时小多快乐的情绪感染了季星临,季星临也觉得心情不错,他“嗯”了一声,眼底浮起些许柔和的光。

    季星临转身走出去几步,又停了下来,扭头对时小多说:“桃花溪以东四公里,邻近观日台的地方,有片空地,今晚我们在那里露营,需要帮助的话,可以去那儿找我。”

    时小多连忙点头:“我一定会去找你的!”

    没有条件,创造条件我也会去找你的!

    季星临勾了勾唇,露出一点儿笑,那笑容仿佛带着雪松木的香气,连眼角的泪痣都染上了柔软的味道。

    有些人哪,只需一个眼神,就能威慑四方,一个笑容,就能让旁人为他心动百次千次。

    时小多按了按胸口,按住衣衫下凌乱的心跳,对着季星临的背影小声嘀咕:“他笑起来怎么这么好看啊……”

    时遇正好听见,忍不住叹气,这丫头,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。

    〔48〕

    季星临的团队抵达露营地是在下午四点。空地位置很高,靠近水源,背后是一片密林,方便取柴生火。沿着小路走下去,有一处陡崖,居高临下,视野开阔,非常适合看日出。

    公司负责人赞不绝口,说没想到小燕山上还藏着这么一块风水宝地。

    李悠趁机把功劳往季星临身上推:“能找到这么棒的地方,都是向导的功劳!”

    季星临淡淡地说:“都是人民币的功劳,我收了向导费的。”

    负责人无奈扶额,这小子,软硬不吃!

    队伍里有个天文爱好者,随身带着指星笔,季星临提醒了一句:“这东西功率大,会给视力造成永久性损伤,要收好。”

    那人看他一眼:“玩过?”

    季星临没说话,只是点了下头。

    那人性格外向,健谈,爱交朋友,从随身携带的指星笔里抽出来一支,抛给季星临:“送你了,留个纪念,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。”

    季星临没推辞,抄手接住,说了声“谢谢”。

    原地休息了二十分钟,领队组织大家搭建营地。季星临指着身后的密林,道:“林子很深,在外围活动就好,不要朝深处走。去陡崖看风景时要结伴,不能单独行动。这里没信号,求生哨一定要随身携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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