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有女生逗他:“万一我不小心崴了脚,你会背我下山吗?” “我会做一个简易担架,”季星临说,“抬你下山。” 女生皱了皱鼻子:“那也太不浪漫了。” 季星临面无表情道:“浪大了,船是会翻的。” 女生叹气,钢铁直男,撩不动! 交代完注意事项,营地上热闹起来,支帐篷的、安烧烤架的,一堆人到处跑来跑去。那个叫许斌的男生话特别多,把出生以来的户外运动史全部介绍了一遍,上山揽月,下海捉鳖,就差北冰洋胖揍北极熊了,逗得一群女生笑个不停。 季星临清理出一块空地准备垒灶台,走出去找个石块的工夫,回来时发现灶台已经垒了一小半,许斌神情得意,冲季星临挑了挑下巴,道:“怎么样,手艺不错吧!” 季星临低头看了一眼,没说话,直接动手,把许斌垒好的部分全拆了。 许斌脸色一变,急道:“你干吗?” 换作别人可能会委婉些,可季星临指了指垒灶台的石块,道:“你选的石头全都不能用,要么带孔隙,要么泡过水,还有一些是板岩,它们受热膨胀后极易爆裂,迸出的碎片会伤人。” 当着几个女生的面,许斌被折了面子,有点儿难堪。他咬了咬牙,道:“我下车时撞了你一下,你不太高兴吧,故意找我麻烦!” 季星临看他一眼,有点儿不屑:“你还没达到能让我记恨的程度。” 许斌脸上的肌肉抽了抽,像是在咬牙,手一伸作势要拽季星临的衣领。季星临直起身子盯住他,瞳仁既黑且冷,像某种凶兽,潜伏在暗处,蓄势待发。许斌被那记眼神慑住,踩了急刹似的定在原地,最后摔了石头转身走人。 太阳快下山时,营地上终于生起了火,弥漫着烤肉的香味。按照事先的活动安排,晚上有一个小型的篝火晚会。 领队用干树枝垒了个小火堆,季星临拿了几个空瓶子去山溪旁汲水,李悠立即跟上来。 汲水时季星临弯着腰,一条银色的链子自口袋里掉出来,李悠连忙接住,银币吊坠触感微寒,嵌有淡水珍珠,光泽幽幽,十分漂亮。 李悠说:“我先帮你收着吧,别弄丢了。等你忙完,我再还给你。” 李悠本想把链子收进口袋里,心思一转,她将链子绕了几折,戴在了手腕上。 〔49〕 汲水回来,领队把季星临叫到一边,低声说:“我清点了一下人数,少了个叫许斌的。同伴说,他往陡崖那边去了,单独去的,这都四十多分钟了,还没回来。” 这种不按要求行动的队员哪个团里都有,季星临把瓶子扔到领队怀里,拎过自己的背包甩在背上,说:“我去找他,你看顾好剩下的人。” 通往陡崖要经过一条小路,路的一侧是山坡,乱糟糟地长满了荒草和灌木。天色暗了,能见度很低,好在强光手电电力充足。这条路不是旅游山径,来的人不多,足迹不算凌乱。季星临估算着许斌离开的时间,计算脚程距离。 夜鸟振翅飞起,带起一阵枝叶轻响,其中夹杂着一个微弱的声音—— “救命……” 手电光柱立即朝山坡下扫过去,季星临拔高声音:“许斌?” 荒草丛里一阵簌簌乱响,季星临没看到人,只听到一个有点儿沙哑的声音:“是我,不小心摔下来,脚踝好像扭到了,使不上力。” 这里大概发生过塌方,山坡的弧度被切断,形成一个近乎垂直的断面,深坑似的,再加上荒草掩盖,简直是个天然陷阱。 季星临扫了眼周围,荒草上的确有被踩踏过的痕迹,但不像是失足滚落,更像是慢慢爬下去的。 季星临眯了眯眼睛,转身从背包里翻出救生绳,一头拴在老树根上,一头系在腰间,然后攀着杂乱生长的灌木慢慢滑向坑底。 滑到中途许斌嚷了句什么,季星临没听清,分心的瞬间身子一歪,撞上一块山石,肋骨间燎起火烧似的痛。季星临闷哼一声,手电扫过去,照到一根斜插在石缝隙里的树枝,树枝被削出了尖头,长矛一般,上面黏着一摊艳色的血。 季星临撩起衣摆,摸到满手的湿润。 许斌在坑底悠悠开口:“小心些,这里头有些荒草秧锋利得跟刀刃一样,撞上就是一道口子。” 季星临没说话,扯开挡住视线的藤蔓,手一松,跳到许斌身边。 许斌靠坐在一块石头上,好整以暇,甚至对他笑了一下。 季星临盯着许斌看了一会儿,脚下一动,登山靴狠狠地朝许斌的脚踝踩过去,许斌吓了一跳,连忙躲开。 季星临的眼神沉下去,道:“脚崴了还能躲得这么快?” 许斌笑了笑:“我在半路上埋了好几根木刺呢,有没有被戳到?” 季星临没说话,眸子里暗光沉沉,半晌,突然开口:“你是许斓的哥哥吧。” 不是疑问的语气,而是肯定。 三年前一场是非,季星临把一个欺负小女孩的混混堵在网咖的卫生间里,砸了两拳之后兜头泼了一身凉水,后来听人说那家伙叫许斓,斑斓的斓。 许斌、许斓,家长挺会凑名字。 那时候季星临叛逆得不像话,眼神很凶,满身戾气。许斓咽不下这口气,纠集一群地痞到季家门口堵人,没堵到季星临,却碰见了池树。当时池树正读高三,两天后就是高考。 季星临的脾气硬,池树也差不到哪儿去,许斓叫嚣的话还没说上两句,就被池树一拳砸塌了鼻梁。池树身手再怎么灵活,也架不住对方人太多,斜刺里递出一根球棍,生生砸断了池树的右臂肱骨,许斓趁乱刺出两刀,险些要了池树的命。 池树在icu躺了七天,醒来时,高考已经结束。 以前,季星临从不认错,罗燕恨他恨到咬牙,他也不肯低头说一句服软的话。命运给他多少击打,他就回报以多少傲骨,旁人冷漠待他,他便加倍冷漠。 他以为他可以一辈子骄傲站立,不服输,不妥协,直到他听见季怀书的哭声。 他以为季怀书会像罗燕一样恨他,甚至将他赶出家门。可是,了解到事情起源于季星临教训了一个欺负小女孩的混混后,季怀书没有生气,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,用温柔却更咽的声音告诉他:“小临没有做错,挺身而出,保护弱小,是对的。小临做得很好。” 她没有怪他连累了自己的儿子,而是告诉他,你是对的,你很好。 季星临在那一刻湿了眼睛,他没有输给命运的击打,却在这温柔的触抚下溃不成军。 先是小星曜,后来是爸爸,再到池树。 他终于看见自己身上的罪,他应当忏悔。 〔50〕 “许斓被判刑,都是你和池树害的!”许斌捡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棍,“在活动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,我还以为是巧合,没想到真的是你。季星临,我们还挺有缘。” 季星临剥了颗橘子糖,压在舌底,低声说:“你想怎么样?” 许斌攥紧了手中的棍子:“我要替许斓出口恶气!” 季星临挑了挑眉,极轻地笑了一声,听起来相当不屑。 许斌脸上肌肉乱蹦,眼眶泛红,看样子已经怒到了极点。 就在这时,山坡上扫过来几束手电光亮,隐约能听见脚步声和犬吠,季星临抬头向上看,许斌抓住空当欺身扑来。季星临直接握住许斌挥来的那只手,同时一脚踹向他的小腿迎面骨。许斌差点跪下去,季星临一记手刀直劈颈侧,许斌两眼一翻,晕了。 一系列动作,不过瞬息。 季星临接住许斌瘫软的身体,同时,山坡上传来问话声:“有人在下面吗?” 说话的是个女孩,声音有点儿软。 季星临一愣:“时念?” “季星临?”时小多也有点儿惊讶,她拨开乱长的荒草,努力探出半个脑袋,“我们常去的那块露营地被水淹了,没法扎营。寻找新的露营地时看见这边坡底有灯光,以为是游客遇到了麻烦,所以过来看看。你受伤了吗?” “不是我,”季星临道,“是队员失足摔下来,我来救他。” 时小多“啊”了一声,有点儿担心:“严重吗?要不要我们放个人下去帮你一把?” “不用。”季星临探了探许斌的颈侧动脉,跳动频率正常,对时小多说,“我留了绳子在上面,你们拽紧,我能爬上去。” 季星临用救援背带将许斌捆在背上,做好固定,然后抓住自坡顶垂下来的绳索。肋骨间的伤口拉扯出绵长的痛感,季星临吐出半口气,攀着周围凸起的山石,慢慢向上爬。他个子高,腿长,攀爬时很有力量,速度也快。 季星临探身上来,时小多立即拉住他的手臂,季星临借势上冲,裹着满身夜雾撞进时小多怀里。时小多“哎哟”一声,挥舞着手臂向后仰倒,季星临连忙伸手垫在她脑后。 山风很小,轻轻吹着,月亮圆滚滚的,挂在极高的地方,光芒柔和。 两个人倒在一处,季星临的手掌垫在时小多脑后,嘴唇蹭过时小多的脸颊。触碰的瞬间,两个人同时闻到极淡的甜味,像橘子糖,干净清爽,甜蜜诱人。 时小多听见心跳的声音,咚咚作响。她看见他眼角处的泪痣,也在他眼中看见自己,像乱了方寸的小鹿,耳朵尖上都写满紧张。 是谁说,月亮圆的时候,最宜心动。 然而,美好不过一瞬,下一秒,时小多的门牙结结实实地磕在季星临的锁骨上。 季星临在山沟沟里钻了一整天,满身是汗,时小多这一口咬下去,味道着实不怎么样。她偏过头连呸三声,顺带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。 时小多捂着鼻子连连道歉,脱口而出:“对不起啊,我不是嫌你不好吃……” 时遇扶额,突然很想打电话给家中双亲,问一问二老有没有生三胎的打算。 这个二胎是没什么成才的可能了。 季星临眼睛里浮起点笑意,抬手碰了一下时小多的嘴角,轻声说:“还好用的是门牙,要是换成那两颗小虎牙,我这根骨头当场就得碎。” 季星临体温偏低,时小多只觉唇畔一凉,心跳也跟着凌乱起来。 〔51〕 季星临背着许斌回到营地,领队立即迎上来,焦急道:“怎么回事?伤哪儿了?” “没受伤,摔坑里了。”在众人的帮衬下,季星临卸货似的把许斌从背上卸下来,扔进一顶空帐篷里,轻描淡写道,“吓晕的,可能有点儿脱水。我检查过了,没大事。” 领队松了口气。 交代完许斌的状况,季星临回身指了指时念一行人,对领队道:“他们先前找的营地被水淹了,没法住,天黑了,赶夜路不安全,匀点地方,让他们凑合一宿吧。他们带了吃的,不会占用我们的物资。” 时小多这边五个人一只狗,领队原本不太痛快,转眼看到时遇的相貌和身材,立即转变了态度,十分热情。 时小多摇头晃脑,醉翁之意不在酒,在乎大美女也! 时遇一脚把她踹出去好远。 众人忙着支帐篷,时小多也过去帮忙,笨手笨脚的,险些被探出来的支架戳到鼻子。季星临就在她身后,下意识地伸手帮她挡了一下。 他个子高,手臂自时小多身后探出,如同一个简易的拥抱。时小多转过身,一眼看到季星临锁骨上她咬出来的那个牙印,顿时脸上一红。 时小多指指他的锁骨:“那个,我有创可贴,要不要遮一下?” 不然,明晃晃的一个牙印挂在那里,会被误会的! 季星临“嗯”了一声,自时小多手中接过一个粉红色的创可贴,上面还印着西瓜图案。 季星临沉默了一瞬,抬头看向她:“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吗?” 季星临的眼睛颜色偏深,专注地看向一个人时如同带着魔法,流光潋滟,连泪痣都透出诱惑的味道。 时小多人一个,瞬间乱了心跳,整个人都紧张起来,结结巴巴地说:“好看吗?女孩子,都……都喜欢好看的东西。” 季星临皱眉:“怎么又多了个口吃的毛病?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 时小多越发尴尬:“我这不是口吃,是紧张,看见你我就紧张……” 季星临有点儿疑惑:“紧张什么?” 时小多叹了口漫长的气,人跟木头果然是没有办法交流的。 物种差距啊! 时小多尚在感慨,领队已经找到机会凑到时遇身边,问她要不要愉快地加个微信好友。时遇没说话,只是拽了拽手上的狗绳,大狗巴斯挡在领队身前,垂着脑袋啸声低沉,鼻梁上浮起波浪似的怒纹。 领队“嗷”的一声蹦出去好远,话都说不利索了:“牵走!牵走!狗怕我,不是,我怕狗……” 周遭一阵哄笑,季星临拿救援绳当鞭子,抡圆了抽在领队背上,领队被抽得龇牙咧嘴,灰溜溜地走开了。 季星临向时遇说了声抱歉,道:“他没有恶意,就是习惯性嘴贱。” 时遇看他一眼,目光不算友善,半晌才道:“缠着我没关系,他要是敢缠我妹妹,我撕碎了他!” 时遇话里有话,看似在说领队,实则点的是季星临。 季星临天生情商喂狗,并没有意识时遇的潜台词,只说:“他真敢那么做,我先撕了他。” 时遇:??? 这话听来好像有哪里不对。 〔52〕 季星临下手的时候留了分寸,没过多久许斌就醒了,扶着酸痛的后颈坐起来,入目是深色的帐篷布料。双层的挡风帘子拉着,看不到外面是什么天色。 鼻端飘过一股茶香味,许斌转过头,看见季星临坐在角落里用保温杯喝茶。 许斌咬牙道:“恶意攻击游客,存在暴力倾向——我会向俱乐部的领导投诉,你等着卷铺盖卷滚蛋吧!” 帐篷里没有其他人,季星临很放松,说起话来也比较随意,他道:“你私自离队在先,路人又亲眼看到我把你从山坡底下背上来。除了一点儿擦伤,你身上连道红印子都没有,说我恶意攻击,谁信啊?” 许斌噎住,季星临喝了口茶:“出来玩,是为了放松,别给自己找不痛快,更何况,团里都是你的同事,不想因为这点私人恩怨影响工作吧?” 许斌面露不甘,却说不出话。 季星临扣上保温杯的盖子:“要是觉得不甘心,出狱之后让许斓自己来找我,你就别跟着掺和了。兄弟两个总不能都进去,又不是收集龙珠,凑齐七个召唤神龙。” 许斌气得脸都绿了。 季星临和许斌说话的工夫,外面已经支起了篝火,李悠用手机播放伴奏,就着古筝曲的旋律跳了段民族舞,腰像煮熟的牛筋面,又细又软。 时小多默默放下手上的压缩饼干,和时遇咬耳朵:“遇哥,那个减肥操的视频,你电脑里有存吧?回头发给我。跟她一比,我这哪叫腰啊,柱子都算不上!” 时遇一口水呛在喉咙里,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。 李悠的舞蹈临近尾声,细瘦的手臂慢慢递出,一道银色的弧光蔓进时小多眼睛里,映着火焰的温度,刺得人眼睛一痛。 时小多一把握住李悠的手,看见绕在她腕上的链子。链子没什么稀奇,重点在那枚银币吊坠,上面凸刻着海浪和贝壳的形状,中间嵌有光泽盈蓝的淡水珍珠,同她多年前看到的那枚一模一样。 一模一样的漂亮。 她查过资料,这是帕劳共和国发行的一套纪念银币,工艺和造型都是罕见的精美。银币一般都用来收藏,很少有人拿它做吊坠。 时小多眼睛里浮起微弱的光:“这枚银币是你的吗?” 李悠脱口而出:“是季星临的。” 时小多愣住,脑中闪过轰然的声响,耳朵里喧嚣一片—— 是季星临。 难怪第一眼见他,她就觉得熟悉,原来是早就见过。 十年前桀骜沉默的男孩,十年后英俊寡言的少年。时间兜兜转转,又将他们带回了原处。他还在这里,她也没有走,还能再遇见,多好哇。 原来你叫季星临。 我数够三百个数了,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。 〔53〕 时小多的手有点儿抖,她握着李悠的腕,追问:“季星临的银币怎么会在你这里?” 李悠的眼睛转了转:“他送我的啊,据说能保平安。” 时小多盯着李悠看了几秒,把李悠看得浑身不自在。 时小多笑了一下,语气坚定:“你说谎。” 李悠脸色一变,立即抽回手,就在那一瞬间,链子的搭扣被挣开,银币如沙砾一般自李悠腕上蜿蜒滑落,时小多伸手接住。 时小多将银币握进手里,轻声说:“这坠子他戴了很多年,不会轻易拿出来送人,所以,你说谎。” 就在此时,季星临自帐篷里钻出来,两个女孩同时看见他。 季星临被看得愣了愣。 时小多抢在李悠开口之前,伸手到季星临面前,手一松,银币坠下来,亮晶晶的,似有清脆的声响划过耳际。 季星临抬起眼睛,火光在他眼中聚出一个小小的光斑。 时小多迎上他的目光:“这个是你的吧?要收好哇,别弄丢了。” 小银币背后藏着什么样的故事,只有两个当事人最清楚。季星临的喉结动了动,像是有话要说,可言语是他所有技能里最薄弱的一项,说什么错什么,不如沉默。 季星临接过银币,入手触感微暖,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。他避开时小多的眼神,转身朝人少的地方走。 擦身而过的瞬间,时小多偷偷钩了钩季星临的衣袖,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,说:“小哥哥,好久不见。” 季星临没说话,只是垂低了视线,睫毛上映着火光,温暖闪烁。 时小多歪头看着他:“我叫时念,也叫时小多,‘福气多多’的‘多’——我一直记得你,你呢?还记得我吗?” 季星临很少紧张,此刻却隐隐有喉咙发涩的感觉,他想点头,又觉得不妥,索性沉默到底,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动的睫毛,却泄露了一些小情绪。 时小多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,慢慢笑起来,露出两颗很可爱的小虎牙:“不说话,我就当你是默认了!原来你叫季星临啊——三百个数,我数了整整十年才数完。” 手背相贴的地方感受到细碎的暖,那暖意仿佛透过指尖一路蔓进了心里,季星临轻咳一声,终于忍不住开口,低声说:“我记得。” 同你一样,我也从未忘记过。 明明是三个人站在一起,李悠却像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,什么“好久不见”,什么“三百个数”,她听不懂,于是更加生气,骄纵道:“季星临,之前你不是说过要把这枚坠子送给我吗?你忘了?” 季星临皱了皱眉:“我没说过。” 时小多抿着嘴唇,控制自己不要笑出声音,这种“季式直白”,她太熟悉了。 李悠有一瞬的尴尬,然后强行给自己找台阶:“之前明明说好了要送给我,现在又反悔,真小气,我不要了还不行嘛!” 换作旁人,也许会给李悠这个面子,就当是自己反悔了,含糊过去,可季星临天生就没长这根神经。他看了李悠一眼,纠正:“收回自己说出的话叫反悔,虚构事实并进行散布的叫造谣。我没有反悔,是你在造谣。” 季星临有门绝技,叫“怼而不自知”,李悠被他怼得想哭,时小多憋笑憋得脸都红了。 去吧,皮卡丘,释放你的十万伏特。 〔54〕 领队见势不妙,跳出来和稀泥。他不晓得从哪里听说时遇的老家在晋城,起哄说晋城的妹子全都能歌善舞,非要时遇唱首歌,当作压轴。 时遇最讨厌起哄架秧子,眼风如刀,隔空将领队剐成了生鱼片。 刚才一曲民族舞让李悠出尽了风头,时小多还记得呢,于是站起来,笑眯眯地说:“领队偏心,我也是晋城妹子,怎么只叫我姐姐不叫我?” 爽朗的女孩总是讨人喜欢,立即有人带头鼓掌。 时小多走到篝火前,跟同行的女孩借了把吉他。她低头调了调音和弦轴,指尖轻轻一拨,和缓的调子慢慢流出来。 山里的夜空很美,星辉如河,皎月清辉。 时小多看着漫天的星星,唱了一首老歌: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 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 …… 时小多的头发很软,束在脑后,露出白净小巧的耳垂。她微微偏头,看着指尖下的琴弦,脖颈拉出纤细的弧度,有星芒落在上面,腾起莹润的光泽。 夜深了,渐渐起了雾,少女干净的歌声衬着木吉他的音调,在山林中悠悠飘散。 季星临避开所有热闹,远离人群,独自坐在山石上。他咬住t恤的下摆,露出肋骨间的伤口,消毒上药,用胶条固定纱布,动作熟练。星空在他背后无限铺展,银河仿佛触手可及,风将歌声送过来,那个女孩在唱: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