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季星临叹了口气:“要处分我吗?” 顾若杨想了想:“应该不会,这些事也算不上违反校规校纪。不过,有了这封举报信,你就不能参加本学年的奖学金评定了。而且,你也该注意点,毕竟是学生,好好学习才是第一位,打工也好,兼职也好,都该适可而止。主任那里我先帮你拦着,这几天你也安分一些。” 季星临拉拉衣领,觉得胸口有点儿堵,虽说平时他没少迟到早退,即便没有这封举报信,奖学金也落不到他头上。可奖学金是一回事,被人泼脏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。 顾若杨又想起什么,拿出手机翻了翻,然后将屏幕转向季星临:“信里有几张照片,你看看吧,也许能猜出来是谁写的信。这人心术不正,憋着坏要整你,你也留点神。” 季星临接过手机,照片有四五张,都是上一次团建活动去小燕山时拍的,有个女孩的头发被藤蔓缠住,季星临去帮忙,被拍了下来。拍照的人挺会找角度,只看照片上的静态画面,就像季星临正抱着人家。 季星临没生气,只是有点儿无奈,他正要把手机还给顾若杨,眼角一扫,忽然瞄到什么。他将其中一张照片保存到相册,然后重新点开,反复放大,露出了时小多的半个侧脸。 季星临目光一沉,心里涌起了一点儿火气。 〔67〕 教导处没开窗,闷热,时小多和周楚屹靠墙站着,旁边还有一个逃课的男生,三个人从高到低,站成了一个wi-fi信号。 顾若杨和八班的班主任都有课,没空管他们,教导主人让他们自我反省交代问题。 逃课的男生声泪俱下,当场忏悔:“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……” 周楚屹捏着嗓子模仿《武林外传》里的佟掌柜:“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嫁到这儿来,我不嫁到这儿来,我的夫君也不会死,我夫君不死,我也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……” 时小多忍笑忍得浑身发抖。 主任瞪了周楚屹一眼,连喝两口水才压下当场掐死他的冲动,吼:“你们三个一块写检讨,下周的升旗仪式,上台去念,让所有同学都认识认识你们,好好长长脸!” 周楚屹面露无辜:“可我什么都没干啊,跳墙的不是我,逃课的也不是我!” “上课吃方便面的是不是你?”主任指着周楚屹的鼻子咆哮,“吃完了又睡觉的是不是你?睡着了还说梦话的是不是你?” 时小多目瞪口呆,她见过上课睡觉的,还是头回见到上课吃面的,少侠好胃口! 这么一搅和,时小多也跟着吃挂落儿,和周楚屹一道停课两堂,留在教导处面壁思过。逃课的男生反倒因为态度良好认错真诚得了特赦,临走前对周楚屹抱拳拱手,道:“感谢同僚衬托!” 周楚屹默默竖起一根手指。 主任处理完三个熊孩子就去开会了,办公室里一片安静,能听见微弱的雨声。时小多突然想到,她还没有把新买的毛巾给季星临送去,也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感冒。 周楚屹用脑门顶着墙,偏过头看了时小多一眼,伸出一根手指钩了钩她的外套口袋:“小百科,你饿不饿?” 时小多不自觉地戒备警惕:“你又要作什么幺蛾子?” 周楚屹摸出手机,“嗒嗒”地敲了几下屏幕。三分钟后走廊里脚步声轻响,斑比同学款款而来,倚着教导处的门板晃了晃手上的小盒子:“您的外卖已送达,请签收。” 鹿溪手上拿的竟然是一盒自煮小火锅,时小多崩溃:“你们两个疯了吧!” “政治老师怎么说的?物质决定意识。”周楚屹拖了张椅子来当餐桌,“物质文明是社会发展的基础和前提,物质文明搞好了,才能更好地进行精神文明建设。” 时小多愣愣的:“你的物质文明建设就是吃小火锅?” 周楚屹纠正:“这不是一般的小火锅,而是番茄牛腩锅,甄选地道食材,酸甜适口。” 时小多一口热血郁结于胸。 鹿溪也想留下来进行“物质文明建设”,被周楚屹以“不能耽误学业”为由,撵了出去。潜台词是,自助小火锅拢共才四百克,两个人都不够吃,哪还容得下第三张嘴。 鹿溪叹气,卸磨杀驴,吃饱了就骂厨子,周少你太不地道。 门窗一关,小火锅咕嘟嘟地冒起了泡泡,别说,还真挺香。 时小多摸摸肚子,试图坚守阵线:“万一主任回来了,你就死定了!” 周楚屹道:“主任拿着车钥匙走的,短时间内回不来!你要不要吃?玉米看起来不错。” 时小多抿着嘴唇:“我不饿!”顿了顿,又道,“但是,我可以尝尝。” 周楚屹看她一眼,笑了。 餐具只有一副,周楚屹抽出一根筷子,折成两截,递给时小多。 阴雨天,守着一盒小火锅,团团热气扑在脸上,周楚屹弯着手指,摆出端杯的动作,朝时小多举了举:“敬友情。” 时小多也做了个举杯的动作:“敬检讨。” 周楚屹笑了好半天,突然说:“想不想知道季星临的秘密?附耳过来……” 季星临三个字对时小多来说有种特殊的魔力,她下意识地探过脑袋,耳际微微一暖,是周楚屹的呼吸吐在上面。她还没听清周楚屹究竟说了什么,门板猛地被人推开。 季星临逆着光,暗色的身影周围绕着湿润的雨水气息,他一眼看清室内的景象,什么都没说,转身离开,脚步声踏得很重。 时小多扔下筷子追出去,周楚屹“哎”了一声,探出去的手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,那丫头已经没了踪影。 〔68〕 课间休息,走廊上聚着不少学生,季星临腿长步子大,两步就将时小多甩在了后面。时小多急了,站在楼梯上大声喊:“今天是国际不生气日,谁生气谁就会变成猪!” 走廊里有一瞬的静默,接着爆出一阵哄笑。 季星临脚步一顿,转身看向她:“谁跟你说我生气了?再者,我为什么要生气?” 时小多噎住,说不出话,回过神时季星临已经走远了。 时小多有些沮丧,拿出手机给周楚屹发消息:“我不想知道季星临的秘密了,我只希望他好好的。” 周楚屹回复得很快,只有一个字:“好。” 教导主任推开人群,气势汹汹地冲出来,直奔时小多:“思过时间结束了吗?谁准你出来的?” 时小多没想到教导主任居然在这儿,心里飘过一行弹幕——周少,你完了。 在教导处偷吃小火锅的周楚屹被抓了个正着,停课两堂变成了停课两天,还要请家长。教导主任的怒气值集中在周楚屹身上,没工夫搭理时小多,把她放了回去。 时小多死里逃生,也朝周楚屹抱了抱拳:“多谢同僚衬托。” 周楚屹翻了个绝望的白眼。 时小多回到教室时,第四堂课已经上了一半。化学老师是顾若杨的死党,最看不惯这些闲着没事给班主任找麻烦的熊孩子,敲了敲黑板:“哟,功臣回来了,大家掌声鼓励一下!” 时小多万分羞愧,她回到位置上,坐下前习惯性地瞄了眼身后的季星临。 化学老师是个急性子,吼:“时念,你不抓紧坐下看季星临干什么?他脸上有分子式,还是有答案详解啊?”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,时小多已经没力气尴尬了,小声嘀咕:“他脸上有小笼包,还有盐焗大虾!” “虾”字尚未出口,季星临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,声音压得很低:“有自煮小火锅吗?” 时小多脑袋一抽,摇着一双小短手急不择言:“我保证以后再不跟周楚屹一块胡闹了,你别生气啊!” 周围的学生递来疑惑的眼神,时小多立即捂住嘴巴。 化学老师没听见时小多说什么,只看见她还站在那里,拔高调门:“时念,你椅子上有钉子吗?坐不下去?” 时小多连忙坐下,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:“谁告诉你我生气了?” 这一笑既轻且柔,带着人在少年时独有的温和清朗。时小多的耳尖动了动,浮起一抹淡淡的红。 养在心头的那只小鹿甩着尾巴撞个不停,扑通扑通…… 〔69〕 时小多这一天过得“惊喜”连连,放学时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感。鹿溪背着画具箱跑过来,让时小多陪她去写生,主题是夕阳。 斑比同学来去匆匆火急火燎,时小多想跟季星临说声明天见,转过身却看见季星临正朝她走过来。深色的眼睛、柔美的泪痣、漂亮的锁骨和修长的腿,时小多紧张到呼吸停滞,心跳声大得如同擂鼓。 季星临走到她面前,停住,抬手将一支钢笔别在她的书包带上,然后走远。 擦身而过时,时小多听见他的声音:“丢三落四。” 时小多叹了口气,又在“季星临罪行全记录”上记了一笔——毫无情趣,破坏氛围。 日暮时分,湖边风景最好,鹿溪找了块空地,支起画架画板。 起先没人注意到鹿溪,随着轮廓在画纸上呈现,渐渐有人聚了过来,有个小女孩看得入了迷,不住地说“姐姐好厉害”! 鹿溪被夸奖得红了脸,抽出张便笺,寥寥数笔,勾勒出一只卡通小猫。她将便笺递给小女孩,笑着道:“谢谢你鼓励我,这个送给你。” 小女孩梳着花苞头,接过便笺转身招手:“舅舅,小姐姐送礼物给我,我能亲她一下吗?” “亲人家之前先把嘴擦干净,”身后传来一个男声,“一嘴草莓酱,我都嫌你脏!” 声音有点儿耳熟,时小多和鹿溪同时回头,看见池树慢慢走过来。灰色修身长裤、短袖t恤、墨镜,很简单,也很抢眼。 时小多主动打招呼:“池哥好。” 池树笑了笑:“你还是叫叔叔吧,叫哥听着别扭。” 时小多吐了吐舌头,还挺记仇。 说话的工夫,池树的手机响了。他接起来应了两句,脸色变得不太好看,抱起靠在腿边的小女孩,对鹿溪和时小多说:“我还有事,先走了,你们注意安全。” 小女孩揽着池树的脖子,一脸天真:“是小临舅舅吗?” 池树不喜欢骗人,也不骗孩子,低声道:“小临舅舅遇到些麻烦,我们去帮帮他。” 小临?是季星临吗? 时小多突然有点儿心慌。 池树在街边拦了辆出租车,时小多拿出手机拨季星临的电话,忙音响过两声就被掐断了,他拒绝接听。 越是这样时小多越担心,点开微信发了几条消息过去: “我是小多,遇到麻烦了吗?” “我会帮你的,别害怕。” “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哪里?你不接电话,我有点儿担心。” 三分钟后,绿色对话框下终于出现一个白色的话框。 “派出所。” 季星临在派出所。 时小多陪鹿溪画夕阳的时候,季星临去了趟远游俱乐部,从后勤手里要来了上次团建活动的人员名单,上面有许斌公司的联系方式和地址。 后勤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女孩,对季星临印象不错,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,季星临摇头说没有。 拿到地址,季星临出门去等公交车,站台上人不少,忽然响起一阵骚动,季星临摘下耳机看过去,四五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扭打在一起,其中一个穿着脏兮兮的蓝色外套,上面沾了不少灰尘…… 〔70〕 池树先回了趟家,把孩子交给季怀书,然后开车直奔派出所。路上他抽了一根烟,辛辣的味道呛入鼻腔,凛冽如刀,让他迅速冷静。 那是个小派出所,辖区不大,办公楼里冷冷清清。穿着制服的中年人将池树带到二楼,伸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。 池树迈步进去,里面有一张办公桌、两把椅子和两条长凳。长凳靠墙放着,季星临坐在一边,头枕着墙壁,闭着眼睛,像是在休息。另一边坐着两个男孩,十二三岁,一个穿着蓝色外套,一个包着满头的纱布。 一个女人疯狂地吼:“我儿子是状元,年级第一,优等生,前途无量!把他打成这样,你们拿什么赔?赔得起吗?” 这话说得实在勾火,民警敲着桌子提醒她注意言辞,转头看向池树:“你是谁的家长?” 池树绕过撒泼的女人走到季星临面前,掌心搭着他的肩膀,轻声问:“还好吗?” 季星临睁开眼睛,眼珠很黑,不等他说话,那女人又开始吼:“他有什么不好的?挨打的又不是他!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,考不上北大清华,我撕了……” “注意你的态度!”民警皱眉。 女人不太情愿地闭了嘴。 纱布男孩和蓝外套男孩是同学,一口咬定蓝外套男孩无故动手,把他推倒在石头上,磕破了脑袋。季星临路过,把蓝外套男孩拎了起来,才没酿成大祸。不过,季星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,眼看着蓝外套男孩踢他咬他,也不帮忙,只在蓝外套男孩抄起砖头的时候拦了一下,助纣为虐。 蓝外套男孩坐在角落里,低着头,一句话没说。 撒泼的女人是纱布男孩的家长,狠狠啐了一口,道:“这么小就打架生事,长大了也不会是好东西!有妈生没妈教,什么玩意儿,呸!” 蓝外套男孩依旧不说话,只是攥紧了拳头。 蓝外套男孩的状态池树很熟悉,像极了小时候的季星临,他有点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。 “怪胎、神经病、脑子不正常,”季星临突然开口,目光扫过去,落在纱布男孩身上,“这些是谁说的?” 季星临的目光仿佛带着某种烈度,冷戾纯粹,压得人心口发凉。 包纱布的男孩被吓住,实话脱口而出:“我是开玩笑的!” 第(2/3)页